苏妈妈轻轻点头，担心的看着自己闺女，她得到消息后，本来想去城里给闺女拍个电报的，估摸着他们估计也在回来的火车上了，也就作罢了。

麦芽往炕上看去，只见刘爷爷穿戴整齐安详的躺在上面，要不是那灰白的脸色，麦芽都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子杰一动不动的跪在炕前，小小的身影却透露着死寂和倔强。

鼻子一酸，麦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刺痛传来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闺女，他走的很体面，估计是猜到自己熬不过了，提前换上了最好的衣服。”苏妈妈搂住闺女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虽然衣服是破旧带补丁的，但也算干净整洁，就是可怜这个小男孩了，听说才八岁多呢！

苏妈妈心里也有点难受，她向来受不了这种事。

“乖宝，坐一下吧。”苏奶奶把自己坐的小板凳拿过来给孙女，她知道孙女心里肯定很难受，她跟老伴不傻，早就猜到孙女跟牛棚这爷孙有关系了。

“谢谢奶奶。”麦芽没拒绝，她腿有点软，这也是她到了牛棚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苏奶奶看了一眼爷孙俩，又看了看自家孙女，最后什么都没说，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就出去了。

麦芽一直呆呆的看着刘爷爷的遗体，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就天人永隔了？

刘爷爷为什么不等她回来？难道他就舍得子杰？就甘心带着遗憾离开？

麦芽心口紧的发疼，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了却浑然不觉。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麦芽才被谢清拉着跟苏家几人一块回去，苏爷爷他们都还没吃晚饭，待会吃完饭还得过来，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老人都得送一送牛棚的老爷子。

村里这些爷爷奶奶们都是轮流回家吃饭休息的，牛棚得一直有人守着。

回到家后，谢清忙去给媳妇打水洗澡，麦芽则静静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她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谢清让做什么就乖乖的做什么。

谢清看着媳妇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媳妇自己走出来。

麦芽洗完澡也没睡觉，她没任何理由跟村里人一起守在牛棚，但她可以在附近守着，不让村里人发现就行了。

没过多久，苏爸爸也回来了，他今天一直忙个不停，这老爷子突然没了，孙子又还那么小，没人给他操办后事，只能村里负责了。

为了不让村里人有意见，他们几个村干部商量了好久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毕竟也没有先例。

他们去了县里，因为这个老爷子是下放人员，县里也没办法管，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们补贴了点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最后村里还是决定简单操办一下，买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材，村里也出点钱，让大家在牛棚那边做一顿饭吃，也算是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了，后天早上就下葬，也管不了是不是好日子了。

他没什么亲人，村里老人们帮着守两个晚上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第219章 遗憾（三）

“闺女，开下门。”知道闺女回来了，苏爸爸吃完饭就去找她了。

“爹，你回来啦。”谢清听见敲门声，赶紧跑过来开门。

“嗯，麦芽怎么样？没事吧？”苏爸爸边问边往房间里走。

一进去就看到闺女红着眼眶看着自己，苏爸爸过去坐她旁边，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后背，他哪能不理解闺女的难受呢？

“闺女啊，人总会有这一天的，老爷子应该是本来就存了死志的，也不知道他们来这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苏爸爸其实也是有点想不通的，这爷孙俩下放以来也就第一天被人羞辱，后面村里人并不太搭理他们，基本也谈不上多少欺负，安排给他们的活也是没办法。

爷孙俩也一直有受自家闺女的照顾，怎么就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

麦芽也想起了以前刘爷爷说过的话，他说自己身体垮了，心也死了，也就是为了子杰才苟延残喘。

她以为这么久的时间，刘爷爷早就放弃了这种想法，之前也给刘爷爷留了那个药丸，刘爷爷的身体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的，是她没有多上点心！

一滴滴泪无声的从麦芽眼中流出，怪不得那几个月刘爷爷总是让她晚上多学一点，她还以为是自己学习能力强，所以刘爷爷才想一次多教一点。

原来是刘爷爷已经有预感自己没多少时间了吧？所以他才会恨不得把他会的一股脑都教给自己。

回想起那时，自己还跟刘爷爷求夸夸，跟他嘚瑟哪怕他教再多自己都能学会。

那时刘爷爷看着自己的眼中大概除了欣慰和高兴之外，还有急切和不舍吧？

“好了，闺女，人得往前看。对了，还想跟你说一下子杰的事，他现在就一个小孩子，不可能让他单独住在牛棚，得看看村里有没有人愿意收养他，不然可能就只能送去县里让县里想办法了。”

苏爸爸用袖子给麦芽擦了擦眼泪。

“爹，咱们家可以收养子杰吗？我有钱的！我养的起他！而且我答应过刘爷爷，万一有这么一天，会好好照顾子杰的。”

麦芽哽咽着问苏爸爸，还打了个嗝。

“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是，子杰虽然身份上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爷爷的身份是有问题的，哪怕现在他人走了，咱们也不可能直接就说我们要收养他的。

况且你今晚一回来就去了牛棚，那么多村里人都看到了，咱们直接说收养难免大家不会多想，到时候要是怀疑你跟他们早就搅和到一起了，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村里人应该不会有别的人家愿意收养子杰的，可以等到大伙都表示不愿意后，我再站出来以村干部的身份收养他。”

“爹，谢谢你，那家里其他人那？”麦芽知道他爹说的是对的，也有点担心家里人不同意。

“没事，爹会跟他们说的，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子杰就以我跟你娘养子的身份住咱家。

你也别再去牛棚那边了，坐了那么久的车，今晚好好休息，爹今晚会替你守在那边的。

你要是实在想去，就明天晚上偷偷去，听话啊，早点休息吧，爹一会跟你爷奶一块过去。”

苏爸爸叮嘱完就走了，他得去跟家里其他人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