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太上皇嗤笑道,“朕倒是觉得以身试毒的牺牲,不比沈婉柔小。黑澜花的毒,是为那小子受的吧?”

沈长宁抬眸间,眼底透着一抹惊愕。紧接着,她反应过来,顿时望向旁边的顾少卿,瞪眼道,“顾大夫,我不是告诫过你,这件事不能往外讲吗?”

“王妃...”顾少卿嘴角满是苦涩道,“太上皇他老人家逼问我,我也没法子!我哪能骗太上皇啊!”

沈长宁才发现太上皇正对她笑,着不过这笑里头透着几分意味不明,她连忙低头,莫名充斥心虚。

“朕不是瞎子,你这身体,表面上没有什么伤口,但却如此孱弱,那么只能是受了内伤或者别的原因。”太上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枕头上一靠,意味深长地道,“朕觉得奇怪,就找顾少卿随便问问。”

“呵,这一问,朕当真是知道了不少东西啊!”太上皇眯眼道,“女娃子,你能不能给朕好好解释一下,你前时这么笃定跟朕讲,对小九没意思。既然没意思,为何不惜以身试毒,也要救小九呢?”

“别的原因,与感情无关。”沈长宁抿唇道,“我若真喜欢他,早就打灯笼跑到他跟前讲了,何必让顾少卿替我瞒下来?”

“我看得出来,容冥虽然眼神和脑子都不行,不过他重情,他认定沈婉柔对他有恩,就把当年的恩记到现在。不但处处维护沈婉柔,甚至将沈婉柔留在摄政王府,细致照顾。”沈长宁道,“我早晚要离开,不愿意与他有这么多的牵扯。”

救容冥,并非她怜悯泛滥,只是为颜氏药楼的传承。沈长宁作为颜族圣女,自然不能让开启颜氏药楼的钥匙陨落。

“你苦于拿不出证明自己当初宫宴没有t给他下药的证据,他便一直误解你。”太上皇叹气道,“他如果知晓你做了这些,对你自会不同。朝夕相处之下,说不定你能对他有别的看法,现在也就不一定非想着走了。”

“再者,你聪明,应该看得出南梁的情况。”太上皇道,“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你身为大臣之女,很难独善其身。从前你在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你遇见危险,相府定不会出手。”

“就算你不喜欢小九,可在小九的庇护下,至少能叫你不受欺负。想求安稳,摄政王府,不失为你的一个好去处。”

第45章 伤怎么弄的,你心里没数吗

“太上皇说的对,摄政王府真安稳的话,我可以永远待在我的冷院,跟容冥老死不相往来,那也不错。”沈长宁淡淡道,“可惜就算是恩人,也有高低之分,在容冥心中,我跟沈婉柔的地位孰轻孰重,傻子都看得出来。”

“我与沈婉柔素来不和,到时候起冲突是免不了的,而容冥,也永远不会站在我这边。”沈长宁道,“所以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太上皇前时讲过,不会管我们,所以此事,劳烦太上皇保密。”

太上皇心中惋惜,“朕明白。”

这小女娃确实有意思,这么放走,他其实舍不得。可小九做的确实不像话,强迫沈长宁留下,倒是显得他不够厚道。

等太上皇又一口毒血喷出以后,顾少卿早就准备好毛巾上前给太上皇擦拭嘴角,接替沈长宁照顾太上皇。

将银针一根根取回后,沈长宁额间已经溢出细密的汗水。正要讲话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漆黑,她等了许久,那片黑影都没有散去。

沈长宁身子一晃,直接跌坐在太上皇的榻前。

“哎!”太上皇此时已经稳住气,见沈长宁面色惨白,状态分明没有比早前好多少,顿时眉头一皱。他看向顾少卿,“她发烧了,你带她去偏殿,再替她看看。”

太上皇怎么知道她在发烧?沈长宁微微一愣。

“干什么?”太上皇眼角微跳,“你这手碰过来这么烫,朕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顾少卿,朕这已经没有大碍了,还有喜公公照顾朕,这丫头再这样下去得烧坏了。”

顾少卿连忙点头,上前去扶起沈长宁,“王妃,跟我走吧?”

沈长宁心中一暖,也没有拒绝,借着顾少卿的力立即从床榻边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内殿。

外头,容冥早就守了很久,眼下沈长宁被顾少卿搀着出来,他俊逸的眉目瞬间一变,“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啊!”顾少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烧着呢!如果不是因为你,王妃也不会这样!”他正打算继续骂,结果手腕的袖口被沈长宁一扯,那到嘴边的话顿时重新咽了回去。

“顾大夫,我有些累,先走吧。”沈长宁说完,抬步间就要往前走去。谁知,她脚步刚刚才迈出一步,腰身立马被一双大手一揽,整个人脚尖离地。

沈长宁惊呼一声,落入容冥的怀里,她忍不住瞪眼看着面前将她拦腰抱起的男人,瞪眼道,“你干嘛?放我下去!”

“不是累吗?本王带你去偏殿。”哪怕是隔着衣料,容冥都能感觉到沈长宁身上传来的温度,当下俊逸的眉目拧起,偏头望向顾少卿,“退烧药,去煎一碗。”

说完这话,容冥墨色绣金丝纹路的衣摆一晃,带着沈长宁大步往外走。

顾少卿:“...”他嘴角抽搐,转身去往另外一个方向,还不由得抱怨道,“自己把人弄成这样,这会儿知道着急了?什么人这是!”

偏殿。

“容冥,你又想干嘛?”沈长宁虚弱地没力气挣扎,就这么一路被容冥抱到偏殿,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仿佛随时在警惕。

容冥被她这目光看的一颤,不知怎的,心中涌现一抹复杂的情绪。他走到床榻边,将沈长宁轻轻放下。

“本王...想看看你。”

“看我?”沈长宁冷笑道,“那王爷已经看到了,我还死不了,王爷也不用怕惹太上皇的怪罪,大可以离开。”

容冥陷入沉默,倏尔,他抬手想去触碰沈长宁,结果沈长宁看见后,面上有惊恐之色闪过,然后下意识地往床榻里头缩了缩。

容冥的指尖顿时僵在半空中,他抿抿唇角,探手入怀,摸出一瓶药膏道,“你将衣裳掀开,本王给你擦点药。”

进宫前,他才对沈长宁做了那样的事情。月圆之夜,他性子难免比平时狂躁些,加上那会儿还中了药,误会沈长宁对沈婉柔下杀手,心中堵着气,动作便狠了些。

容冥并不知晓沈长宁中了黑澜花的毒,想来想去,只当这女人这么虚弱,都是因为他那晚上的行为所致。

沈长宁闻言,不由得瞪大眼睛,羞恼道,“这伤怎么弄的,你没点数吗?容冥,用不着你来给我假好心,我不需要!”

“那你自己如今还有力气上药吗?”容冥问道,“只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长宁一噎,顿时偏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容冥悠悠叹气,修长的指尖一勾,将沈长宁腰间的丝带解开。他褪去沈长宁肩膀的里衣时,密密麻麻的青紫伤痕刺进他的眸底。

被容冥这么看着,一股屈辱感从沈长宁心底弥漫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偏转身子背对容冥,“这点伤,不上药也不会死,你赶紧走吧。”

容冥没答话,幽深的眸子轻轻闪了闪,掌心抹了药膏,抬手想去给沈长宁擦。

“堂堂摄政王,在我这小女子面前也要如此惺惺作态不成?你不是想让我死?”沈长宁却是一退,抿抿唇角,“前时在太上皇的殿中,在各大皇子和皇子妃面前说的如此笃定,王爷忘了吗?”

他说,他恨她,讨厌她,他想把她折磨死,连像样的死法都不愿意给她!

容冥,难道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