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内,失去了铜镜核心的强力?驱动,那些疯狂的指甲煞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呆滞起来,攻击也变得杂乱无章。但它?们?依旧凭着本能,朝着唯一剩下?的活物银漪,缓缓围拢过来。

银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墨色竖瞳中凶光毕露。他缓缓转过身?,面对那些扭曲腐烂、指甲如刀的煞尸,周身?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杀意。

“一群死而不僵的腌臜东西!也敢拦你蛟爷爷的路?正好拿你们?出气!”

第68章 问阴卦(六) “宴清!你我夫妻,同命……

一步踏入镜中?, 仿佛连灵魂都被投入了冰冷的尸油里。

粘稠、窒息、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甜腥。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被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的毛骨悚然感。脚下不再是坚硬的条石, 而是一种柔软、冰冷、如同踩在腐烂皮肉上的触感。浓烈百倍的尸臭和铁锈腐朽气息犹如毒雾,无?孔不入。

“呃……”林知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灵台瞬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腕间的同命契滚烫如烙铁, 清晰地传递来宴清那边骤然爆发的狂暴力量波动!

他强行撕裂镜中?界壁进?入这里, 龙魂之力正被这方?小天地的规则猛烈反噬!

“噗”

一声?细微的、液体滴落的轻响在绝对的死寂中?格外刺耳。

林知夏猛地抬头?!

昏暗中?,宴清依旧保持着?将她护在怀中?的姿态, 玄色衣袍在无?风的死寂里纹丝不动。但借着?同命契烙印微弱的金红光芒, 她清晰地看到一滴暗金色的血液,正顺着?宴清紧抿的唇角无?声?滑落, 滴在他玄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宴清!”林知夏心脏骤缩,反手紧紧抓住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股浩瀚磅礴的力量正在疯狂地冲撞、沸腾,如同被激怒的怒龙, 却又被一股阴冷污秽的怨煞之力死死纠缠、侵蚀!

“无?妨。”宴清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 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稳。他抬手,指腹随意地擦去唇角的血迹,动作依旧从容优雅, 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点怨气反噬, 还?伤不了为?夫根本。此地污秽, 娘子凝神守心,莫要被怨念侵染灵台。”

话虽如此,但他擦过血迹的指尖, 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微颤。鎏金瞳孔深处翻涌的星河,也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暗色风暴。这镜中?世界对龙魂的压制和污染,远超他之前?的预估!强行撕裂界壁的反噬,加上此地无?处不在、专门针对他龙魂本源的金煞怨气,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地侵蚀着?他的魂体,试图引爆他刚刚归位不久、尚未完全稳固的龙魂之力!

“你……”林知夏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唇边残留的暗金,哪可能放心。她太清楚宴清骨子里的骄傲了,如果不是真的难以压制,他绝不会在她面前?显露半分狼狈!这所谓的“一点反噬”,绝对比他表现出来的严重百倍!

“小心!”宴清突然低喝,揽着?她猛地旋身!

嗖!嗖!嗖!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林知夏指尖凝聚的心灯瞬间照亮了身周丈许

只见?黑暗中?,无?数片灰黑色的、弯曲如钩的死人指甲,如同淬毒的飞镖,正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激射而来!每一片指甲都裹挟着?浓郁的怨毒和冰冷的金煞之气!

宴清玄色衣袖翻卷,幽冥火化作一道薄而坚韧的幽蓝火幕,瞬间将两人笼罩。

嗤嗤嗤!

指甲撞击在火幕上,爆发出刺目的火星,如同雨打芭蕉,密密麻麻!火幕剧烈震荡,幽蓝光芒明灭不定,竟有被穿透的迹象!

“这些指甲是此地怨念所化,比外面的煞尸更凶戾!”林知夏心头?发寒,立刻从帆布包中?抽出数张雷符甩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敕!”

轰!轰!轰!

刺目的电光在黑暗中?炸开,将袭来的指甲飞镖炸得粉碎!但更多的指甲如同无?穷无?尽,从浓稠的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激射而出!

“这样下去不行!”林知夏额角沁出冷汗,雷符消耗巨大,她的灵力在飞速减少。更让她揪心的是,护住他们的幽冥火幕在密集的攻击下正变得越来越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宴清支撑火幕的力量在减弱!

“找到阵眼!必须尽快!”宴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他一边维持着?火幕,鎏金瞳孔锐利如电,穿透重重黑暗,扫视着?这片诡异的空间。

借着?雷光与幽冥火交织的光芒,林知夏终于看清了他们身处之地。

这里……竟然是一座被完全复刻的、扭曲破败的旧式宅院!

他们正站在一个荒芜的庭院里。脚下是干裂的黑色泥土,寸草不生。庭院四周是低矮的回廊,回廊的梁柱上,竟然密密麻麻地悬挂着?无?数串用灰黑色死人指甲串成的“风铃”!那些指甲在无?形的阴风中?微微晃动,彼此碰撞,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带来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视觉冲击!

庭院中?央,没有假山花木,只有一口枯井。井口被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层层缠绕锁死,铁链上同样布满了抓痕和干涸发黑的血迹!

而在庭院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是一座门窗紧闭的主屋。那扇朱漆剥落、布满裂痕的门板上,赫然贴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小指甲碎片拼凑而成的“囍”字!

那个“囍”字扭曲狰狞,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毒和不祥!

“囍……?”林知夏心头?一跳,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浮现,“这里是……一座被怨念扭曲的阴宅婚房?那个铜镜的主人,难道是……”

“一个至死都未能出嫁,怨念深重的新娘。”宴清替她说出了答案,目光冰冷地锁定在那扇贴着“囍”字的门板上,“百年怨气,金煞淬体,她对‘圆满’的执念和怨毒,化作了这座囚牢的核心。那些指甲,就是她怨念的具象。”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扇贴着巨大指甲“囍”字的门板,突然“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怨气,混合着?浓烈的脂粉香气和腐朽气息,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庭院四周回廊上悬挂的无?数指甲风铃骤然停止了晃动,袭击他们的指甲也停下了攻势,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到极致的压迫感!

“她……在邀请我们进?去?”林知夏握着?雷击枣木尺的手紧了紧,掌心沁出冷汗。

“不是邀请。”宴清撤去摇摇欲坠的幽冥火幕,玄色衣袖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是陷阱,也是最?后的战场。”

他牵起林知夏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无?所畏惧的力量:“跟紧我。”

两人一步步走向?那扇敞开的门扉。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黑土都仿佛在微微蠕动,发出细微的、如同吮吸般的声?响。

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脂粉气和一种陈旧的、如同放了很久的木头?气味。

但这里是亮堂的。

光线不知从哪里来,但确实亮如白昼。

眼前?是一间布置得极其诡异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