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低笑着退开,袖摆扫过拔步床的雕花围栏:“这次暂且记着,下次为夫定要为娘子更衣。”
林知?夏:“……”
前厅里?,穿灰色卫衣的少年?正襟危坐。见林知?夏进来?,慌忙起身鞠躬,怀里?的柿饼立时撒了一地。赵姨拍他后背:“傻小子,毛毛躁躁的,快叫小姐。”
“小、小姐好!”少年?涨红了脸,“我叫周小满,今年?十九,会喂鸡、会养猪,会种菜。”
林知?夏蹲下帮忙捡柿饼,一边说,“不用紧张,门房已经收拾出来?了,缺什?么跟你姑要。”她打量少年?面相,山根平满,眼?神清亮,确是宴清说的老实本?分之相。
宴清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他命宫带孝,但田宅宫饱满,倒是适合看家护院。”
因为是隐身状态,林知?夏听到就没应声,继续跟眼?前少年?说:“你的工作挺简单的,别太拘束,只要踏实本?分就行,别的我没有要求。”
周小满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工作!”
送走赵姨和周小满,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兀的在屋中响起。
“那?小子身无二两?肉,又蠢又笨,嫂子需要人看门,找我就是,何须花钱找外人?”
林知?夏寻声看去,正看到一条手指粗细、乍一看像蛇,其实头上有角的黑蛟盘在桌子上,支着上半身炯炯有神瞅着自己的银漪。
林知?夏客气的说:“看门而已,没必要大材小用。”
银漪:“嫂子与我客气什?么?我正好闲来?无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知?夏:“……”这还是昨晚一直贬低自己的那?条蛟吗?!
宴清这时才没好气的出声,“你这样如何看门?让人瞧见还不将人吓死!”
银漪不服气,“那?我化形就是。”
语毕,真就幻化出了人形。
银漪的人形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圆脸,白皮,暗青长发用红绳扎着高马尾,断角处覆着层半透明鳞膜,墨色瞳孔在晨光中泛着幽蓝光泽。
银漪笑的时候嘴角有个酒窝,“还要多谢大哥赠我龙气,若非龙气加持,我的伤也不能好得?这般快。”
宴清上下打量他,“逞什?么能,变回去。”
银漪不高兴,“我要给?大嫂办事。”
林知?夏:“……”倒也不用这么亲热。
她咳一声,“看门的事还是不要大材小用了,你听你大哥的,先养伤要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养好,以后必定后患无穷。”
第52章 龙骨风水局(四) 宴清在她鬓边落下一……
晨光漫过老宅檐角的貔貅石雕, 林知夏蹲在天井的鱼池旁撒鱼食。水面倒映着银漪正趴在廊柱上啃柿饼的身影,少年模样的黑蛟将糕点碎屑抖得满台阶都是,将不拘小节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满说这是他家树上结的冬柿, 之前你还嫌弃,现在倒是都进你嘴里了。”林知夏将最后一把鱼食抛进池中, 红鲤甩尾溅起的水花惊飞了银漪头顶的麻雀。
银漪鼓着腮帮子含混道?:“我替嫂子试毒呢!这柿饼里掺了雄黄粉, 定是有人?要害你!”
“雄黄驱蛇虫本是常事, ”宴清从月洞门转出,玄色唐装衣摆扫过青苔, “倒是你, 化形三日便胖了两圈,不如现原身去池子里泡着减减膘。”
银漪闻言噎得直捶胸口, 林知夏忍着笑递过青瓷茶盏:“别听他吓唬你,张家工地的事还得指望你呢。”
这话倒是不假。昨天夜里他们重返施工现场,发现镇河铁牛底座渗出的暗红锈水竟在泥地上汇成反八卦。银漪用蛟尾扫开浮土时, 赫然露出埋在地下的七盏续命灯残骸灯油里混着人?骨灰,灯芯则是未足月婴孩的脐带。
“续命局叠着锁蛟阵, 难怪这些年地脉越来越乱。”宴清冷笑,“张家人?倒是聪明, 请了三个风水师来看过,都说要做法事超度亡魂。”
林知夏翻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转账记录,张家老爷子倒是爽快, 五十万定金已经到账:“超度亡魂是真, 修补地脉才是关键。银漪, 你今晚得跟我去跳傩戏。”
“什?么戏?”少年模样的黑蛟差点从栏杆上栽下来,“我堂堂洞庭水君……”
“洞庭水蛇还差不多。”宴清弹指将幽冥火凝成傩戏面具扣在他脸上,“三百年前你醉酒现形, 被渔夫当成水蛇泡了药酒的事……”
“大哥!!”银漪急得鳞片都要炸出来了,“说好不再提这茬的!”
林知夏噗嗤笑出声,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她摸出罗盘,磁针直指东北方:“张家来人?了。”
话音刚落,前院传来周小满结结巴巴的通报声。林知夏让他把人?带过来,不多久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张老爷子步履蹒跚的迈进垂花门,身后跟着两个抬樟木箱子的跟班。
双方见面,短暂寒暄。
“林大师,这是祖上留下的鲁班尺。”老者示意?伙计开箱,紫檀木盒中躺着的青铜尺泛着幽幽青光,“昨晚按您的吩咐在工地四角埋了桃木钉,今早工人?说……”
“说听见铁链响?”林知夏截过话头,指尖拂过尺面殄文,“不是让你们子时前撤离吗?”
张老爷子擦着冷汗点头:“确实?按您说的做了,但值夜的老王头非说看见个穿戏服的少年在工地来回走动。”
银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宴清脚步微挪挡住他心?虚的表情:“无妨,是阵中残存的煞气?化形。”
林知夏瞥了眼快把脸埋进柿饼筐的黑蛟,强忍笑意?。
昨晚他们待在宴清结界里隐形挺好的,银漪中途跟宴清闹别扭出了结界范围,就这么巧让人?给瞧见了。
张老爷子看向气?场强大,俊美无双的陌生男子,终于找到机会询问,“这位是……”
“我先生,”林知夏将话接过来,“今晚子时行祭,还需张老准备三样东西白公鸡、陈年糯米、以及……您家长?孙的胎毛笔。”
老者脸色骤变,放在两侧的手背青筋暴起:“林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您家祖上借什?么发家就不提了,如今阵法反噬首当其冲便是长?子长?孙。”宴清变为黑色的瞳孔扫过樟木箱中的族谱,“若我猜得不错,令郎近来应当夜夜噩梦缠身吧?”
这话仿佛一记重锤,张老爷子踉跄着扶住影壁。林知夏适时递上热茶:“解铃还须系铃人?,胎毛笔沾染先天之气?,最适合做超度法事的媒介,你放心?,不会伤到孩子。”
等张老头心?事重重走了,银漪不屑的哼哼,“这老头真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道?理都不懂,真以为人?类术士能斗过天命,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