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冷笑一声,她的身体在这时突然膨胀如?球, 数十?条金银双色蜈蚣自她七窍破体而出。
“以身为皿……”林知夏攥紧桃木剑,眉心紧拧, “她这是要同归于尽!”
鎏金瞳孔映着逐渐畸变的肉瘤,晏清广袖翻卷带起一层霜雪:“垂死挣扎。”玄色锦袍扫过祭坛边缘,幽冥火凝成的锁链缠住九根青铜柱。墨玉戒腾起青龙虚影, 龙吟声起, 震得洞壁簌簌落灰。林知夏默契地咬破指尖, 血珠顺着桃木剑身绘出二十?八宿镇煞符。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与幽冥火交融的刹那,蛊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阿兰嘶哑的吼叫混着蛊虫振翅声:“你们毁了我二十?年心血”
“用活人饲蛊也配称心血?”林知夏甩出五帝钱封住东南巽位, 黄铜磁针吸住地脉阴气,“今天我就替你那些?‘伴娘’讨个公道!”
阿兰瞳孔骤缩,腐烂的嘴唇张合着吐出苗语诅咒。宴清忽然贴到林知夏身后,修长指节抚过她执剑的手背,玄色衣袖翻卷,幽冥火顺着木剑窜入阿兰七窍,将?那些?恶毒诅咒顷刻烧成青烟。
阿兰的身躯在龙气中化作血雾,最后竟只剩半枚银项圈坠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凄厉惨叫的尾音中,林知夏看见?四个女孩的虚影从?蛊虫残骸里升起。她们手腕相连的银镯如?碎星闪烁,反射着月光柔和?的晕色:「谢谢……」名叫晓曼的姑娘朝她微笑,下一瞬魂体化作流萤没入地脉。
洞穴重归寂静,林知夏有些?怅然若失,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她们的人生将?将?开始,却在最美好的年华戛然而止,只因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就此遭遇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宴清把玩着那截龙骨,暗金纹路在他掌心游走,渐渐凝成指节形状。见?她扁着嘴怏怏不乐,将?龙骨指节按进她掌心,龙气顺着手腕经络游走时带来酥麻触感,“娘子可知,这是何处偷来的龙脉?”
林知夏回神,盯着他指缝间漏下的龙气,“偷?”
想?起黄河第三道弯的镇河铁牛:“不会又?是锁龙井吧?”
“聪明。”宴清脚尖一转,将?她抵在青铜柱上,唇边带着讥讽的笑意,“早年有人仿造锁龙井在此处布阵,这截龙骨应是盗取而来。”他说话时气息拂过她颈侧,激起一片细小疙瘩。
林知夏本?能地后仰,后脑勺却撞上他提前?垫着的手掌:“刚刚那个阿兰说祖祖辈辈求了三百年,他们……是用龙骨仿造的锁龙井从?而操纵这里的龙脉走势,窃取气运?”
“操纵?”宴清低笑出声,指尖勾起她一缕发丝缠绕,“龙脉乃天地造化,岂是凡人能控?不过是些?痴心妄想?的蝼蚁……”鎏金竖瞳忽然贴近,唇瓣相贴的触感比龙骨更灼人,“就像娘子此刻心跳,为夫也操纵不得。”
林知夏:“……”
林知夏无语的瞪他一眼,“说正经的,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扯到不正经的事?情上!”
她刚说完,手中龙骨化作流光钻入墨玉戒中,林知夏攥着他衣襟的手猛然收紧,墨玉戒开始发烫,并蒂莲纹在指根处竟在此时绽开了第三片花瓣,将?两?人周身笼在淡金光晕里。
林知夏有些?回不过神,宴清握住她的手,低头在指根第三片花瓣处印下一吻,翩然而笑,“再拿到一根龙骨,就可取黄河古道第三道弯的龙魂了,娘子可开心?”
林知夏自然是开心的,她眼睛大?睁,“真的?”
宴清颔首,“自然是真。”
林知夏跟着笑起来,心里的那股郁气倏然散开,总归坏事中有了一件好事。
晨光穿透云层时,林知夏蹲在那棵已经没了皮的老槐树下,看宴清用幽冥火重塑此处的地脉。原先阴气森森的吊脚楼在晨曦中显出本?来面貌,哪有什么村寨?不过是依山而建的悬棺群罢了!
“难怪要用人饲蛊,还说要跳出轮回,”她摩挲着树上褪色的悬棺纹样,“悬棺聚阴,五毒借势,倒是好算计。”
宴清弹指烧尽最后一丝阴气,过来将?人拉起,“走吧。”
林知夏嗯一声,“刚刚王婶给我打电话,说阿彩已经醒了。”
宴清笑笑,“总好过全军覆没。”
林知夏叹气,从?帆布包里取出五色米撒成往生阵,又?摸出张泛黄的往生符:“尘归尘,土归土,奈何桥前?莫回顾”
宴清:“娘子总是这般心软。”
林知夏:“简单超个度而已,算什么心软。”又?说,“好啦,别叨叨了,我快饿死了,走吧,赶紧回市里找个地方吃饭睡觉。”
山风将?这一人一鬼的对?话渐渐吹散,只余山中那一片寂静阴森的悬棺群伫立在那里,任时光掩藏
***
吃过午饭,林知夏蜷在藏书阁的黄花梨官帽椅上打盹。镇纸压着的《林氏风水札记 》翻到第三百零七页,泛黄的宣纸上画着幅残缺的星图,朱砂批注“锁龙井”三字洇着可疑的暗褐色。
宴清端着青瓷盏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少女枕着臂弯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松垮的丸子头垂落几缕碎发,随着呼吸轻扫过古籍上的龙纹拓印。
“梦到什么了?”他俯身时银发扫过她鼻尖,玄色唐装袖口染着新墨的松香。
林知夏迷迷糊糊抓住眼前?晃动的银丝:“烤蛊虫……”
宴清哑然失笑,鎏金瞳孔映着她泛红的耳尖:“看来是为夫招待不周。”温热气息拂过她后颈,“不若现在去厨房给娘子备些??”
“别闹!”林知夏彻底清醒,拍开他要捏自己鼻子的手,揉揉眼睛,“几点了?”边说着拿起手机,“哎呀都快三点了!我二师兄该吃药了!”
宴清按着她的肩把人塞回椅子里,“你师兄是三岁孩童不成?吃个药还需你操心?”
林知夏:“咱们走的这两?天他就没好好吃药,伤口不但没减轻还加重了。”
宴清:“娘子可知惯子如?杀子?”
林知夏:“哈?”
宴清:“你这般处处为他操心,与那老妈子何异?你师兄大?你十?岁,他是无手还是智障?不知吃药对?自己好的道理??不过是仗着娘子纵着他,为他兜底恃宠生娇罢了。娘子这样与那惯子如?杀子的长辈何异?”
林知夏:“……有那么严重吗?”
宴清表情严肃:“自然严重,娘子这样不是为他好,反是害了他,你今后能一直跟在他身边?”
林知夏:“我师兄平时挺独立的,我们分开这些?年他过得也挺好。”
宴清:“既如?此,娘子更不该做那恶人,毁你师兄数年养出的好习性,这与毁人拖后腿何异?”
林知夏:“……”我以后但凡对?我师兄好点是不是都罪大?恶极不干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