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子孙,奈何奈何!

地面这时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林知夏的罗盘磁针在坎位疯狂打转。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声,混杂着婴儿啼哭与老人咳嗽的怪响。她反手甩出五帝钱钉住棺盖缝隙,桃木钉却在此时齐齐崩飞,腥臭黑血从缝隙喷涌而出。

晏清挥袖凝出一道冰墙,幽冥火同时暴涨,将黑木棺连同里面的东西直接烧成齑粉。

林知夏早习惯了鬼君一言不合就烧烧烧的传统技能,只是棺木一烧,承重墙就等于空了一大块……这可太危险了!

林知夏忙用罗盘劈开消防通道,拽着意犹未尽的鬼君匆匆离开,一人一鬼刚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钢筋混凝土的坍塌声,那面承重墙瞬间裂成了蛛网状。

“阵眼在A座天台。”晏清指尖拂过她掌心的那枚从中间裂开的玉扣,暗金纹路在裂口处若隐若现,“这局倒是布得精巧。”

林知夏:“不用在正途精巧有什么用。”

宴清:“人各有志,娘子怎知人家不是为了报仇雪恨?”

林知夏:“那也不该牵连无辜。”

宴清轻刮她鼻尖,“双子楼坍塌七次,至今未死一人,除了钱家被套牢,哪来的无辜牵累?”

林知夏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没听说死了人,楼栋周遭的煞气也不是死人造成的,是镇物黑棺中放了腌臜物所致。

这样一梳理,心里顿时舒服了些。

只是这双生煞不解决不行,天长日久放任不管迟早要出人命。

***

暴雨浇在未完工的玻璃幕墙上,像道扭曲的水帘。林知夏握着罗盘站在天台边缘,看着对面B座完全对称的结构,终于明白双生煞的关窍所在。

“镜像风水阵。”她将玉扣按在女儿墙的凹槽里,“钱家把AB座建成一比一的镜面双子楼,等于把阴宅格局复刻到阳宅中去,阳宅入阴,怎么可能不出事。”

对面天台突然亮起烛光,几十对白衣男女机械地跳着诡异的舞蹈,每对都好似双生,长得一模一样。

晏清挑眉:“生魂傀儡。”

林知夏的罗盘磁针此时全部直立,墨玉戒迸出青光。她也不拖沓,直接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符:“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血符触及暴雨的刹那,整栋楼剧烈摇晃。对面傀儡齐刷刷转头,数十道视线犹如实质钉在她身上。晏清并指斩断袭来的煞气,幽冥火在两人脚下烧出北斗阵图,“十指。”

林知夏立刻会意,左手扣住他冰凉的手指,两手十指相扣,同心契生效的瞬间,二十八宿星图在天台浮现,青龙虚影顺着相扣的掌心盘桓而上。

“震位坤向,破!”

对面数十生魂顷刻消失不见,暴雨中的烛火同时熄灭。

林知夏看着掌心随阵法消逝的星芒有些出神,没想到同心契这么好用的,来之前宴清和她讲了原理和方法,她原本还存疑,现在看来,很牛掰啊!

林知夏有些兴奋,见晏清银发间落了片树叶,就想伸手去摘,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娘子可知,方才结契时……”宴清俯身贴近她耳畔,幽冥火凝成的流萤照亮他眉心血印,“为夫听见你的心跳快了三拍呢。”

林知夏:“……”

林知夏耳尖发烫,正要反驳,脚下楼板突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墨玉戒迸出青光裹住两人,龙骨镯在黑暗中亮起暗金纹路。

等他们摔进地下车库的沙堆,林知夏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了晏清身上。他玄色衣襟散开两寸,露出冷玉般的肌肤,而她掌心下,正是他心口位置。

“娘子摸够了么?”宴清指尖缠着她一缕发梢,“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知夏听了都无语,刚才那境况搁平时幽冥火早出来刷存在感了,明明是他故意不放幽冥火出来,现在却说她占他便宜!

这鬼,大大的坏!

第19章 双生煞(三) 大爷,再杀人,真就过了……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林知夏的掌心还贴着晏清微凉的心口。远处传来钢筋扭曲的吱嘎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黑暗中苏醒的信号。

“娘子若是再不起来……”晏清鎏金瞳孔映着她泛红的耳尖,轻笑一声,“为夫可要讨些利息了。”

林知夏:“……”

林知夏慌忙撑起身,阔腿裤的裤脚扫过满地砂砾也无所谓了,反正衣服已经脏了。她刚刚站好,墨玉戒就泛起了涟漪,戒面并蒂莲纹直直指向西北角的承重柱方向。林知夏顺着看过去,等看清了那是什么,直接嘶了一声。

那里,竟然嵌着半截焦黑的桃木剑!

“这剑上浸泡过不好的东西。”林知夏盯着桃木剑看了片刻说道。

她蹲下身抹去剑身周遭的混凝土碎渣,啧啧,“看来港城那位大师,连钱家祖坟都动了手脚。”

晏清挥袖扫过承重柱,幽冥火顺着钢筋缝隙烧出暗红色纹路:“娘子可听说过移花接木?”

阴风伴着他的话音卷着砂砾扑来,林知夏反手甩出罗盘。黄铜磁针钉在“兑”位疯狂旋转,针尾凝出的水珠在半空拼成“镜”字。数十道白影从承重柱后飘出,每对都生得一模一样,手腕上皆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

“生魂傀儡怎么追到这里了?”她后退半步贴上晏清冰凉的胸膛,“刚才不是都解决了吗!”

“方才破的是阵,现在要破的是局。”晏清玄色鹤纹长衫无风自动,幽冥火凝成的青龙盘桓在两人头顶,“钱家自作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生魂突然齐刷刷抬起右手,褪色红绳化作锁链缠向林知夏脚踝。晏清揽着她腾空跃起,发梢扫过承重梁时,整片天花板轰然坍塌。烟尘中浮现出民国样式的典当行柜台,铜制天平上摆着对翡翠长命锁。

“这是……钱家祖上的幻象?!”林知夏有些讶然,心说那位港城大师大概真是位大师,这时光倒流,旧影重现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幻象倏地扭曲,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这时从柜台后走出。他左手握着金算盘,右手拎着个啼哭的襁褓,襁褓里竟蜷着对连体婴孩。婴孩脐带缠在一枚玉质算盘珠上,每拨动一下那颗珠子,哭声便凄厉三分。

林知夏面露不忍,这也太过分了!

虽说连体婴早年被人视为不详,但也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这是人干事?想到宴清刚刚说的移花接木……林知夏仿佛明白了什么。

幻象中的婴孩突然裂成两半。一半化作西装革履的现代商人,一半变成浑身溃烂的乞儿。幽冥火暴涨的瞬间,林知夏看到乞儿历经磨难坎坷,意外遇到一对良善夫妻,那对夫妻收留他,为他治病治伤,细心呵护,到后来乞儿虽然残疾,却也基本可以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