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低笑出声。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抬起?, 修长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滚烫的?耳垂,动作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狎昵,“娘子心跳如鼓, 气息紊乱,可是这窗外的?水鬼煞气太重,惊扰了心神?”他故意曲解,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林知夏:“……”
林知夏既想翻白眼,又有点?羞恼,“你?给我松开!”她用?手时往后顶了顶,试图推开身后这堵坚实的?“墙”。
“不松。”宴清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蹭过她细腻的?皮肤,像在汲取某种令人心安的?气息。
林知夏被蹭的?浑身一颤,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刚要说什?么?,窗外锁龙桥的?方向异变陡生!
“哗啦一一!”
一声突兀的?水响打破了河面的?寂静!
只见远处幽深的?桥洞之下,原本平静流淌的?墨绿色河水猛地翻涌起?来,如同烧开的?滚水!大团大团浓得化不开的?墨黑色水草状物体从桥洞深处疯狂涌出,扭曲翻滚着?,瞬间?将桥洞附近的?水域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更诡异的?是,那片翻涌的?“水草”之中,竟然?夹杂着?点?点?惨绿幽光,如同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死死地“盯”向枕水居客栈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烈淤泥腥臭和尸体腐烂味道的?阴寒怨气,如同无形的?冰潮,瞬间?席卷而至!
窗户被这股阴风撞得哐当作响!
“哇靠!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后窗边正百无聊赖戳手机的?银漪猛地跳起?来,墨色的?眸子瞬间?缩紧,嫌恶地捂住鼻子,一脸被熏到的?表情。
林知夏也瞬间?从旖旎的?心绪中惊醒,脸色一肃,腰间?的?手臂适时松开,宴清已一步踏前,将她护在身后。
他周身那股慵懒随意的?气息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的?沉凝,双眸冰冷地锁住桥洞下翻涌的?邪物。
“怨气凝形,水莽成煞。”宴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看来这桥下的?‘朋友’,对?咱们的?到来很是不满。”
他话音刚落,翻涌的?墨黑“水草”骤然?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无数腐烂水草和淤泥构成的?枯爪!枯爪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和刺骨的?阴寒,破开水面,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直直抓向二?楼临河的?窗口!目标赫然?是一一林知夏!
“找死!”宴清眸中寒芒一闪,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并指如剑,朝着?袭来的?枯爪凌空一点?!
嗡一一!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幽冥火芒自他指尖进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幽蓝的?残影!
嗤一一!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
看似凶厉无匹的?枯爪被幽冥火芒精准洞穿!火芒去势不减,直接没入桥洞下翻涌的?核心!
“嗷一一!!!”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无数怨魂叠加在一起?的?尖啸猛地从桥洞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音普通人听不到。
它尖锐刺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怨毒和惊惶,瞬间?穿透夜空,震得整个河面都泛起?剧烈涟漪,连枕水居的木窗棂都簌簌抖动!
翻涌的墨黑水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炸开,化作漫天腥臭的?黑雨,哗啦啦落回河里。
河面上漂浮起大片大片的?死鱼死虾,肚皮翻白,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那点?点?惨绿的?幽光也瞬间?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点在桥洞深处若隐若现,充满了忌惮和恐惧。
“哼。”宴清收回手指,指尖一缕幽蓝火焰缓缓熄灭。他转身,看向眉心紧蹙的?林知夏,方才的?冷厉瞬间?化为温柔,“吓到了?”
林知夏摇摇头,看着?窗外迅速恢复平静但?明显污浊了许多的?河面,以及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桥洞,“怨气这样重,绝不是普通的?水鬼,刚才那一下,只是把它暂时惊退了。”
“不错。”宴清颔首,目光幽深,“水莽草聚怨,百年成煞,已有了些?气候。那桥洞深处,恐怕不止一个‘住户’。方才出手的?,只是被怨气驱使的?喽啰,真正的?‘正主’还在下面盘踞着?,倒是沉得住气。”
“大哥,让我下去把那脏东西的?老巢掀了!”银漪摩拳擦掌,眼里闪着?好战的?光,“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不急。”宴清抬手制止,“水下是它的?主场,怨气弥漫,地形不明,贸然?下去容易着?了道。况且……”他目光扫过楼下客栈大堂透出的?暖黄灯光,“惊动了镇上的?人,反而不美。子时阴气最盛,也是它活动最猖獗的?时候。”
他看向林知夏,眼神带着?征询:“娘子意下如何?”
林知夏嗯一声,眼神锐利:“知己知彼。先去看看那把剪刀,再去桥头土地庙瞧瞧。这煞气来得凶猛蹊跷,源头恐怕不止在水下。”
“正合我意。”宴清唇角微扬。
陈姑妈的?大嫂家就在枕水居后面的?一条小巷里,典型的?江南小院,白墙黑瓦,院角种着?一株老桂花树。
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姨,头发花白,面容愁苦憔悴,眼泡红肿,显然?是为昏迷不醒的?老伴忧心过度。得知林知夏几人是为锁龙桥的?邪祟而来,她浑浊的?眼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忙不迭地将三人迎进堂屋。
堂屋靠墙的?八仙桌上,供着?一尊小小的?观音瓷像,香炉里插着?三支细香,烟气袅袅。老阿姨颤巍巍地从供桌下方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里取出一件用?厚厚红布包裹的?东西。
红布层层揭开,露出里面的?物件。
那是一把老式的?大剪刀,长约一尺,铁质,通体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锈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金属光泽。剪刀的?样式非常古旧,刀柄是简单的?环形,没有多余的?装饰。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靠近转轴的?位置,似乎曾刻过什?么?图案,但?也被锈蚀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一些?扭曲的?线条。
剪刀一露出来,一股极其阴冷,带着?铁锈腥气和浓重水腥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其中还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令人心头发堵的?怨念。堂屋里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
“就是它……”老阿姨声音发颤,指着?剪刀,“我家老头子那天晚上就是死攥着?这东西昏在桥洞下的?!掰都掰不开!大师,您快给看看吧!”
林知夏没有立刻去碰,而是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罗盘。
罗盘靠近剪刀,黄铜磁针立刻剧烈地左右摇摆,针尖颤抖着?指向剪刀,针尾则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坎位水煞,怨气缠附。”林知夏蹙眉,“但?这剪刀本身……似乎并不是源头凶器。”她仔细观察着?锈迹下的?模糊刻痕,又看了看剪刀的?形制,“这刻痕……倒像是某种镇压的?符咒?只是被锈蚀和水气侵蚀,失了灵效。”
宴清上前一步,指尖一缕极细的?幽冥火探出,如同灵蛇般在剪刀表面轻轻一绕。暗红的?锈迹被灼烧掉一小片,露出底下更深层的?、几乎与铁质融为一体的?暗褐色污渍。
“血。”
宴清的?声音很淡,却带着?穿透力,“而且是浸染多年、深入铁髓的?陈年血煞。这剪刀,饮过不少生魂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