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波笑着摇头,站稳后拿起拐杖,急促往外走。

顾明川念他不便搬运,跟着上去帮忙。沈晓棠没闲着,留在屋内捣碎要用的药材。

不久后,两人回到平房,就地开始调料研制。

皎月高升,平房门窗紧闭,藏蓝布窗帘隐约透出丝缕残光。

张明波喝了一口中药饮料,爬满沧桑的双眼爆发灼热亮光,仰头直接咕噜喝光。

顾明川也喝了一杯,淡笑点头。

张明波抬臂擦去眼中热泪,拿出一张白纸与钢笔,迫切说:“妹子,咱们现在写契约。但老哥想改一条,就是盈利后,咱们三七分,你七我三。”

他深谙配方最是珍贵,沈晓棠本就该占大头。

沈晓棠并不打算过多干涉市场运转,况且日后上大学也未必有时间研发新配方,便拒绝提议。

张明波实诚,铁心不白占人便宜,但沈晓棠态度坚定,最后定了五五分。

两人达成合作,聊到前提推广一事,沈晓棠听完张明波两套方案,完胜后世的黄金点子,感慨称赞:“张大哥,这事业命定就是给你的。”

张明波憨笑,瞬间没了方才的商人精明。

“妹子,没你的配方和药材,我也不敢想。说回来,你在哪儿学的培育技术?你这种出的药材比国营店的昂贵品还要优质,单买都能收高价。”

说着,张明波愈发愧疚,认为沈晓棠是看到顾明川面子,低价卖药材,平白损失自己利益,又想调整分配,把大额利润给沈晓棠。

对朋友,张明波坦诚,沈晓棠就是看中他的人品,才打包票给他出主意和合作。

沈晓棠同样坦率以待:“我和你一样,为养家挣钱,但我以后未必经商,不想冒风险。”

现在市场还未明朗,政策估摸还有一年才开始试点才推行。

期间种种产生的危险,她不想沾上。

张明波理解,不再多问,两人在契约上签字和盖指模,各持一份。

他向沈晓棠承诺:“妹子,政策落实前,咱这个合伙的事,就我们在场三人知晓。万一碰上不好,我也不会供出你。”

有他这句保证,沈晓棠自然更安心。

随后,三人回到小卖铺。

小卖铺连着张明波的家,一家五口挤在十几平的一层小房子,看的更逼仄。

张明波招呼俩人,闲聊时,沈晓棠了解张明波的坎坷前半生,安慰一番后,想着同在南县,兴许他们知晓徐永新。

沈晓棠顺口提了一嘴:“张大哥,你们认识家住双星大院,在纺织厂工作的徐永新吗?”

话落,张明波媳妇李莲生从厨房探出头回应。

“咱人人晓得他们家,那人是南县臭名昭著的克妻男。八年娶了五个媳妇,没一个能活!”

第59章 家暴

沈晓棠刹那震惊后一脸凝重,张明波两口子瞧出不对劲,关怀细问后得知徐永新跑去乡下,妄图祸害清白小姑娘,登时气炸了。

李莲生把铁铲交给大闺女,两手用洁净毛巾擦干净,气咻咻地走到小客厅,一坐下开始厉声控诉徐永新。

原来,徐永新二娶的媳妇是李莲生表姐李莲华,她本是徐永新所在纺织厂的工人。

七年前,徐永新头婚媳妇猝死后,他看上李莲华,用甜言蜜语连番轰炸,顺便俘获到芳心。而且徐家出手阔绰,李莲华娘家当时只觉天下掉馅饼,走运攀上高枝。

哪知结婚后,徐永新美曰其名担心有异性觊觎李莲华,逼迫李莲华辞职,继而故意夸大李莲华娘家来借钱一事,命令李莲华与娘家断了关系,不再来往。

说到此处,李莲生潸然泪下:“表姐和娘家闹翻脸,没了倚仗,徐贼开始暴露真面孔,天天对我表姐施暴。”

“有一回,我在国营店碰到采买的表姐,发现她大热天裹得严严实实,关心问候时,意外看到她全身淤伤,没一块好皮。表姐那时后悔莫及,哭喊说日子过得生不如死,打定主意想离婚,但徐贼查管严格,疑心重,求我私下帮她联系上娘家,希望挽回家人,从中助力。”

“可没等到娘家人,徐永新在大院对外宣扬,带表姐外出旅游,说是补上度蜜月。后来,我打听到徐永新回了南县,通知大姨一家去探望表姐,没想到被人赶了出来,说表姐在旅游路上染病猝死,尸体已在异地火化,手续一切从简,咱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此处,李莲生呜咽抽泣,哭得不能自已。

张明波知晓媳妇家表姐这一段,面露戚凄,抬手轻抚媳妇的背部,喟叹:“表姐比我媳妇长一岁,两人从小情谊深厚。我们结婚时,见过她一面,长得清丽,那时媒人们都踏破他们家门槛,没想到最后嫁给打媳妇的废物,命运……真是难以预料。”

一听,李莲生不悦,抬手重力拍在涨明波手背:“我姐本来命好着,就是徐永新克死她!”

“胡说八道,科学理性生活,抵制封建迷信!你在家说倒没事,千万不要在外面跟那些婆婶们嚼舌根,小心被人状告你造谣搞迷信。”

张明波竖起眉毛,严肃纠正她。

李莲生知晓自己说错话,扫眼打开的家门,见没有外人走过,顿时大松口气,扬手轻抚着自己心口,气哼地嘀咕。

“我又不是麦芽韭菜分不清,当然晓得轻重,哪些该说,哪些闭严嘴巴。这不是在家嘛,小顾兄弟和晓棠妹子又不是外人。”

见状,张明波转头对着沈晓棠俩人摊手,无奈一笑:“让你们见丑了。我这媳妇心眼好又实干,百里挑一的优秀,唯一就表姐这事,像根刺长在她肉里,每回提起就生气。”

听到丈夫当众夸自己,李莲生满腔愤懑顿散,娇羞地推去一把。

接着,她抹去脸上泪水,紧紧握住沈晓棠的手,苦口婆心劝告:“妹子,徐家就是个焚尸坑,你万万不要信徐贼的糖衣炮弹,搭上自己小命啊。”

沈晓棠压下心头怒意,郑重点头。

“嫂子,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瞧出他是个变态,绝不会嫁给他。这次来南县,也想着打听他家情况,看如何一劳永逸,撕掉他这张狗皮膏药。”

见她态度坚决,李莲生安心松口气。

忽而,她似记起什么,倏地抬头,细细打量沈晓棠眉眼等,胸口刚落下的石头霎时又提吊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