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又何须在意什?么尊严呢?

可他还是为她擦拭下*身时,他可耻的勃*起而感到?屈辱。

“你羞辱够了吗?”

见女娘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擦洗大腿内侧,心无旁骛的涂抹膏药,而他却难以自?制的产生反应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

可这样漫长的洗漱,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只能徒劳的捡起脏污的衣裳,欲盖弥彰的挡住那?处。

“不够”,女娘见抹药的地方,又被他拿破布盖住,将帕子扔进浴桶里,歇斯底里的哭起来?,“就?是不够!”

“李信业,你记住了,我恨你入骨,下辈子你若转世投胎,记住不要遇见我,不要娶我,不要回京城,你在北境做逍遥自?在的北境王不好吗?何苦要回京城走一遭?何苦要招惹我?”

“我死之后,你和宋檀依然可以...”

他话未说完,女娘哭着道,“你当我是什么?你们当我是什么?”

她转身跑了出去,在外面负责拎热水的沥泉,进来?服侍他。

李信业觉得?放松一点,同时心里很空。

可穿好衣服,躺在软绒的衾被里时,他又为自?己方才的情绪而感到?可笑。

她恨自?己又如何?她想要杀自己又如何?

她从来都是站在宋家那边,他也不是今日才知晓?

而他一心求死,如今求仁得?仁,复有何求?

他穿着素绢中?衣,栽进流云堆雪的锦枕,帐顶悬着的鎏金香球轻晃,漏出一缕安神散,睡意潮水般漫过他紧蹙的眉峰,他疲累的身体,陷入酣眠。

春鈤

信业睡着后,女娘立在十二幅纱帘外,怔怔看?了他许久。

不是穿着粗粝的囚衣,死在肮脏的司狱,而是这样干干净净,舒舒服服,这或许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她很想伸手去碰纱帘,去抚摸那?人的眉眼?,却终究没有动。

沈初照回到?书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断亲书》。

“不孝女沈初照,忝为沈门之女,年廿有三,泣血稽首父母尊前:不孝女识见昏愚,不察良人,误配匪类。逆臣李信业,竟怀枭獍之志,忤逆朝廷,以下犯上。女既陷豺狼之窟,犹惧累及高堂,祸延宗族,痛悔无及,自?省罪愆。

今焚香告祖,断簪明志:

一绝父母廿载鞠育之恩,生死不复承欢膝下;

二绝沈氏百年簪缨之脉,祠牒永削不肖之名;

三绝天地人伦纲常之系,魂魄无颜归葬故茔。

今女不敢玷污亲名,特立此绝亲铁券,请族老执朱笔勾销谱系,从此一身荣辱,,与沈门无关!”

她落笔之时,想起回门那?日父亲对她说,只是沈家女,不是李家妇。

可沈初照,永远只是沈初照,并不为谁而活。

她对不起李信业,便以命偿还。

可她并不想带累父母兄嫂,一纸《断亲书》,断绝了与母族的关系。

泪水滑落在宣纸上,她慌忙用袖口去擦。

沥泉进来?禀报说,“夫人,都准备好了!明日徐翁等人,会上门求见将军!薛医工也带来?了!”

女娘目光凝在那?瓶毒药上,她擅长制香,自?然颇通药理。

待薛医工行完礼后,女娘才缓缓道,“听沥泉说,薛医工是将军的亲信...”

医工薛怀以首叩地道,“夫人尽管放心,老朽一家承蒙将军所救,誓死为将军效力,不敢有异!”

“医工请起!”沈初照冷静而沉着,浑然没有女娘欺君瞒上时,会有的心虚与慌张。

“薛医工,我曾在一本前朝失传的医经里,读到?过有关鸩毒的解法?。那?位江湖神医说,鸩毒性质热而功缓,善能闭人之气,会阻塞人的气机,导致无法?言语。如果?眼?睛闭着死亡,说明心气已绝,药石无医。但世人不知道,饮鸩酒者,倘眼?未闭,虽三日内,用药尚可活...”

“夫人的意思是?”薛医工不敢确定。

沈初照肯定道,“我打算在酒里加入适量的睡圣散,然后投入减量的鸩毒,这样毒发后,将军因睡圣散而双目紧闭俨然气绝,又因鸩毒而气机阻塞无心脉呼吸之相...”

女娘眼?里含着笃定。

“便是皇城司的人来?检查,也会确定他是鸩毒发作而死。到?时,兼之徐翁等人闹事,抢走将军尸体,不给皇城司细查的机会。将埋葬将军的棺材上留有洞口,厚葬于山野,等到?皇城司的人走了,沥泉再将棺木挖出来?,薛医工及时施救,或许,将军尚有活命的机会...”

薛怀望着女娘,满脸都是惊诧之色,“夫人果?然博览群书,此法?世人未知,夫人养于深闺,居然会懂?”

“只是...”他迟疑片刻,犹豫道,“此法?可行,却也凶险,只有五分胜算。且即便解毒,将军也机体受损,恐怕再难带兵征战!”

“他要能征战做什?么?”女娘冷冷道,“与天争命,侥幸能活,五分胜算就?够了!”

女娘睫羽微动,眸底映着将暗的天光,定定看?着纱橱里安眠的李信业。

她怕他身上疼痛,坐卧难安,熏了催眠的药物,他果?然沉沉昏睡...

不管能不能成事,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尽力让他舒服一点。

许久,久到?薛怀没有期待回答时,女娘才开口道,“将军这一生,过得?太辛苦了,就?让他怀着对天子的失望,对妻子的失望,对满朝文武,乃至这片土地的失望,放下身上的重担,隐于山林,过几日舒心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