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他?嗓音陡然拔高,似哭似笑,“就?让我们死在这里吧!”

“纵然我们没有拜过天地,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可你我骨血相?融,黄泉路上必不会走失,来?世也不会错认彼此...”

碎瓷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冽的寒芒,绒毯上渗透的血迹,也泛着?诡异的幽光。

何年?手中碎瓷落地。

她根本不想死,更不想与他?死在一起,这叫她的父母兄长?,叫李信业将来?如何见人?

“我不想死”,她平静道,“宣云,我想好好活着?,也想你好好活着?。”

宋檀惊诧之后,猛地攫住女娘瘦削的肩,眼?中裹着?水光,“秋娘若是不想死,那我便陪你好好活着?...”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瓷瓶,塞进女娘手心。

“秋娘,把这个药放在李信业的食物里,快则三个月慢至半年?,他?就?会死掉...”

提到李信业时,他?眼?里是关不住的滔天恨意。

“等李信业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何年?不想激怒他?,耐心劝解着?,“宣云,我毒死了李信业,害死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那我还能有活路吗?我父兄又该如何自处?你当知道你我世家出生,除了儿女情长?,我们身上还背负着?家族的兴衰荣辱...”

宋檀染血的指尖,抚过女娘白皙的脸颊,拖出宛若红梅的血痕。

“秋娘不用怕,这个药无色无味,吃下去后,李信业就?会身体每况愈下,起初形若伤寒,最?后死于喉间哮鸣。许多北境武将都有这个毛病,旁人不会怀疑到秋娘身上...”

“秋娘”,他?无视女娘扭头避开的动?作,将额头抵上女娘汗涔涔的鬓角,轻吻着?她的乌发?。

“我父亲会救我出来?,洗脱我身上的冤屈。等我出狱后,再也不会纨绔终日,无所事事了。”

他?任由血滴落在炭盆里,迸发?着?炸裂的浓烟,眼?神却宛若少年?郎般清澈。

“秋娘,我会发?奋读书,阅尽圣人经卷。纵使磨穿铁砚,来?年?春闱也要博揽头彩,紫袍玉带加身...”

“到时”,他?的手停在女娘发?髻上,“到时我为秋娘簪上海棠缠丝步摇,迎娶秋娘过门,定然不让秋娘受一点委屈...”

何年?沉稳接过药,脑子里却思量着?,这个药会让人死于喉间哮鸣,那不正是昭隆太子的死法吗?

“宣云”,她将药放在掌心里,“这个药真的无色无味,不会被?发?现吗?你是哪里得来?的?”

她以?为自己佯装的很?好,却不知道宋檀见过她爱自己的样子,自然知道她眼?下回答有多敷衍。

宋檀将药收回手里,眼?里闪过数点流萤,失望而冰冷。

“秋娘其实没有想杀李信业,对吗?”他?拇指摩挲着?女娘下颌,在女娘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验证。

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熟识女娘的举止喜好,乃至每个动?作代表的意思。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眉毛皱一下,眼?睛瞟过的地方,便是她自己没注意,他?都替她留心着?,揣摩着?。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本书,他?只?研读秋娘这一本这一卷。

他?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洞悉她一颦一笑,犹如信徒叩首神庙。

可现在,这个信徒被?神庙驱逐,被?家人背叛…

他?抱着?她冰冷的神女,要将她化成能暖热他?,给予他?慰藉和安全,独属于他?的女人。

哪怕击碎神像,神女跌落,化作庸常...

也要是他?在烟火人间,能握住的属于他?的庸常。

“秋娘”,他?在她眼?尾抹下胭脂红,“我二兄告诉我,女子最?注重名节,一旦名节被?男子破了,就?会对男子死心塌地...”

他?有次惹秋娘生气?,秋娘不肯见他?,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二兄怀里搂着?舞娘,笑着?对他?说,“你这个死心眼?,女人是要压在身下的,不是高高供着?的,你这样供菩萨一样,自然不能让她臣服于你...”

他?勾勾手,在宋檀耳侧说下这段话。

宋檀羞红了脸,气?愤道,“我偏要供着?秋娘!”

秋娘和外面那些女娘,怎会一样?

他?的秋娘,就?该享受世间独一份的尊崇,就?该高高在上。

可前提是,只?享用他?的贡品,做他?圣洁的神女,而不是现在这样...

第79章 第79章 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宣云, 你二兄是骗你的!”

何年脊背紧贴冷案,腰椎骨硌得生?疼。她退无可退,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

“你二兄陷害你至此,你怎敢再信他口中半字?”

沉檀香混着?血腥气漫上来, 她喉咙里翻涌着?干燥。想要摘下头上的簪子做武器, 手刚伸上去,就被他压制住。

“秋娘, 我过去也不信二兄的话?”, 他指节抵住她的手背, 扣压在掌心里。

“可我在大理寺狱里想了许久, 都想不到秋娘变心的理由, 唯有一条, 你已?委身李信业,做了他的妻子,才会?如此对我...”

暖阁俨然如融化的金箔,他瞳仁里燃着?的跳跃火焰, 化作灼人的叹息。

“我不想弄伤秋娘”, 他指尖停留在女娘衣襟处,“我只想要个?保证,秋娘是我的人。”

“秋娘不必担心跟了我,会?辱没你的身份。父亲交待过我, 再隐忍几日便可脱困。此事过后, 父亲以治内不善为?由,上表请辞,朝中那?些个?御史?纵是难缠,也寻不出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