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沈初轩作为正四品给?事中,供职知谏院,向?来守礼,此时也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无事人?一般。

宰相宋居珉目光晦涩,时不时打量着李信业,他一时看不透,这个武夫单纯只是被小沈氏美色所惑,还是趁机携权弄私。

上方的庆帝,也未料到是这个缘故,含笑?道,“李卿待妻子实在体贴!不枉朕当日促成?这段良缘!”

目光却在殿内游走,希望听到反对的声音,暂时压下此事。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琢磨着措辞。

而李信业早已看透他们的心思?,他静静等待着,不发一言,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他知道,这是最佳请封的时机。

文臣内讧无暇顾及到他,而骁勇将军尚存一子在世,意味着周氏父子,在军中的威信,盘根错节的势力?,必将归拢到周小郎君手里。

相比较李信业在北境的威胁,骁勇将军在东路治东平府,西路治益都府,乃至遍布大宁各个州府的周家军,才更让庆帝眼下头?疼。

庆帝这个时节,明知宋相在背后?捣鬼的情况下,还让他协助三司查案,这便是试探与拉拢的意思?。

而他此时讨要封赏,既是要北境王的封号落到实处,将来在北境行军打仗不受牵制,更是为了给秋娘要一份保障。

宋居珉的妻子小萧氏,管理后?宅内院多年,此番宋檀入狱,她却能不受大理寺扣留,就是因为一等国?夫人?的诰命,保她不受牢狱之灾。

除非是死刑,否则无论她犯下多么恶劣的罪愆,都是交由夫家看管,也能体体面面的白绫赐死。

李信业在与宋居珉的较量中,深感变故太多,为秋娘请封国?夫人?,是在最糟糕的境况下,也为秋娘托个底。

庆帝没有起伏的目光,凝在群臣面上,只等有人?谏言,可谁也没有说话。

若是平日,郭路必然出言反对,因为本朝文官压制武将,几乎是骨血里的本能。

郭路对周太后?和周家军的情份,也建立在他曾是昭隆太子老师的基础上,支持周家是为了维护太子利益...他没有理由帮李信业。

但经过方才的闹剧,郭路心灰意冷,颓丧的立在阴影里。

庆帝只好侧目看向?沈尚书?,轻笑?道,“沈卿身为礼部?尚书?,如何看待为令嫒请封一事?”

沈清介出列赧颜道,“小女向?来争强好胜,让圣上见笑?了!老臣回去以后?,定然狠狠训斥小女!”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修成?精,沈清介没说同不同意,只说是女儿使小性子,爱占头?风,这也符合沈初照向?来爱拔头?筹,扬名京城的脾性...

同时洗清了李信业,别有用意和城府的嫌疑...

无形中,是在促成?此事。

宋居珉有心卖个顺水人?情,便笑?着说,“陛下,北境王回京多日,至今未举行册封仪式,要老臣看,北境王与沈尚书?的女儿,当真是伉俪情深,如鼓琴瑟...陛下不妨应下此事,夫妇二人?的封赏仪式一并办了,也成?就一段京中美事!”

宋居珉开?口了,他的支持者便不再反对。

郭路没有吭声,他在御史台的同僚,便也没有吭声。

其余朝臣不同意此举,或者不想武将揽权,看在沈尚书?向?来与人?为善的面子上,也默然不语。

还有一些沈家的故交和门生,自然是附和着宋居珉的话,也支持请封。

庆帝虽然心中苦涩,却也只能面上挤出笑?,应下道,“既如此,那?朕就依李卿之言,此案办得好,朕就同意你的请封!”

李信业躬身应下,感谢了一番天恩。

拉扯间,嘉王萧裕陵,已由着内侍带入文德殿。

他昨日还在与美人?把?酒言欢,纵情享乐,今晨酒醉未醒,就被宫中内侍传旨面圣,脑中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想不通是哪一桩事,惹恼了这位向?来仁慈的君王。

“陛下...”萧裕陵甫一入殿,就扑通跪了下来,“臣知罪,臣知罪,求陛下宽恕!”

他不敢抬头?,只敢瞅着金砖上倒映的龙椅轮廓。

庆帝还未问话,见他就连连告罪,坐在上方冷冷道,“你既已知罪,就如实道来,朕看在萧老为大宁鞠躬尽瘁的份上,定会从轻发落...”

萧裕陵得了承诺,这才战战兢兢抬头?,“臣不该仗势欺人?,带领兵马司的人?,打死狸郎,其实,其实臣也没有打死他...”

他也是在周太后?认了周庐后?,才知道他迫害的狸郎,居然是骁勇将军的小儿子。

“陛下,臣实在不知道啊,臣还想着,怪不得狸郎看着眼熟呢?世上居然有这么俊俏的郎君,后?来想了想,骁勇将军神姿无双,老子这么好看,难怪儿子也好...”

庆帝揉了揉额角,眼睛抽痛。

断然喝斥道,“住嘴!”

自周太后?救回侄子后?,庆帝便调查了来龙去脉,知晓了全部?内情。

周太后?特意嘱托,不要将此事泄漏出去,庆帝也有心隐瞒。

否则若是让百姓知道,在他治下,周小将军唯一的血脉,被迫害到这个程度,难免认为是他忌惮周家军,故意为之...

没曾想萧裕陵,这就当着群臣的面,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庆帝目光如电,瞪视着他,“不是这件...”

萧裕陵见天子发怒,声音带着哭腔,“臣知道了,臣知道了,这回不会错了...”

他身子抖如筛糠。

“臣不该贪图美色,不该贿赂巡检司,私藏二皇子的小妾!”

他额头?冷汗,滴落在金砖上,满脸悔恨交加。

“陛下,臣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妾被臣家中的悍妇知道了,活活给?打死了啊,怎么会送到沈尚书?家中呢?又怎么会嫁给?一个乳母的儿子为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