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掉的乱七八糟,他?心弦也?崩乱的七零八落。

何年站远了几步远,白润的脖颈儿?,微微低垂,瞧着他?捡东西。

口唇还?保持着静默的状态,双睑却越发深了。

她将虚披着的鹤氅,裹紧了一点,坐在床畔,搭上锦衾后,才放下鹤氅,整齐叠放在床头。

等她这边叠好衣服,再去看时,李信业也?拾捡完毛笔了。

“李信业,你上次给我吃的毒药,是不是月底发作了?我今天?一直不舒服...”

李信业抬头,见她素白的长袖,裹着薄薄窄窄的肩膀,一头乌发散落肩头,又软又浓密。白净脸上不见脂粉,反倒素净而?明亮,明月一样自生光泽。

他?哑然道,“身体不适,你找府医看过吗?”

何年摇了摇头,“只是心慌气短,头疼,心口也?时不时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李信业皱了皱眉,“我去叫薛医工给你看一下...”

“三更半夜,看什么医工?”何年有些不耐,“我白日?还?无事,就是心绪不宁,心口憋闷...肯定是毒发了,你把解药给我一颗...”

“你白日?找我,就是为这事?”李信业眼皮跳了跳。

何年摇了摇头,“倒也?不全是。”

“我今日?煮了百味馄炖,玉京城和北境过冬至的习俗不一样,我们这里不吃暖炉宴,我给你留了馄炖,想着你会回来吃的...”

她想了想,这个点说吃馄炖,已经没?意义了。

又补充道,“我想问问你,御史王韶安悲伤过度,陨身关外,可有什么内幕?还?有王韶安的弟弟王韶光,曾经担任北境的经略安抚副使,却阖家死在了北境,这其中?可有蹊跷之处?据我所知,经略安抚副使是统筹粮草与?财政的,并不需要?亲赴战场...”

李信业听完,点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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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蹊跷,王韶安和王韶光兄弟,都?死于北粱人之手,而?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的,却是他?们身边的大宁官员...”

他?想了想,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何年隐约的猜想得到证实,她咬着唇,声音有些低落。

“哥哥那?边查到,巡检司协助采买人口,送到北境作奴隶,且每月都?有大宗财货外运...我想到王韶安和王韶光的死,又查到鸿胪寺少卿刘知合的死,恐怕与?赛风和狸奴有关,赛风狸奴是北粱探子,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关联,却一时说不清楚是何关联...”

“你若怀疑,我派湛泸去细查此事...”

何年还?想问,南安县主明日?约她在西园雅集见面,是不是周太后有什么事情找她,李信业忽而?冷不防问了一句,“馄炖还?有吗?”

何年呆顿片刻,才点了点头,“还?有,可现在...”

李信业看了眼香漏,“还?未过亥时,今日?便还?没?有过完。”

“那?我吩咐侍女,替你去煮一碗...”

她话还?未说完,李信业道,“你先睡吧,我自己去煮。”

“那?我的药...”何年惦记着解毒的事情。

李信业目光古怪,嘟囔了一句,“等会我给你...”

何年从他?的意思中?推测,她说得那?些症状,应该就是毒发的症状,李信业才同意给她解药。

她起初以为毒发会很难熬,现在看来,也?就心慌胸闷而?已,而?且从李信业的表现来看,她的毒早一会吃解药,和晚一会吃解药,似乎差别不大...

她便点了点头,道,“你别忘了,虽然症状不重,却也?不好受,我不喜欢这个感觉...”

李信业打量着她脸色苍白,又问了一句,“除了胸闷,肚子疼吗?”

何年摇了摇头,“这个毒,还?会让肚子疼吗?”

她问完才想起来,李信业之前确实告诉过她,毒发时会小腹胀痛。

那?这症状,怎么和他?之前说得不一样啊?

“若是再拖个一晚,就会腹部胀痛,浑身发寒。”

他?似窥察了她的心思,补充了一句。

何年瞧着他?站在花格窗前,烛火闪耀,越发衬得乌发黑缎一样稠亮。

她累了一日?,刚刚还?睡不着,这会开始眼皮发硬。

整个人窝在锦衾里,还?不忘提醒了一句,“那?你千万别忘了...”

尾音带着困意,绵软的消散在帘幔里。

迷迷糊糊中?,不知睡了多久。

昏沉的灯光中?,李信业端着一碗水走来。

他?似乎吃完馄炖后,又洗漱沐浴完了才出来,穿着素白里衣。

那?张极英俊的面庞上,还?带着热气。

细长眼皮深沟一般,贴合着睫毛根部,勾勒出寒凉淡漠之感,眉峰鼻根陡峭而?凌厉。

许是何年的错觉,总觉得他?夜间望向自己时,目光含着水雾,总能让她莫名嗅到一股好闻的,独属于雪山溪谷的清凉干净气息。

他?凝眸伫望片刻,手指抵住她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