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王阁老出手相帮……

李彻突然心跳如鼓。

停职多日,四处碰壁,已让他倍感煎熬,再加上?妻子的冷淡,更让他心灰意冷,如今面对王夫人突然递出的橄榄枝,他很?难不?心动。

罗氏打量李彻的神色,也渐渐恢复冷静,她一妇道人家不?懂官场,可看?儿?子的反应便知?,王夫人的兄长一定是位厉害角色。

一面是儿?子的仕途,一面是女儿?的姻缘,罗氏心中那杆秤开始缓缓倾斜。

往好处想,三万两,买儿?子平步青云,再加女儿?一个?伯府少?夫人之位,如何算,这笔买卖都值得一试。

王夫人将这母子的反应看?在眼中,最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事情?,成了。

她搁下茶杯,缓缓起身?笑着说,“若你们考虑清楚了,你我两家婚约,照旧。”说完便要离开。

罗氏忽然喊住她,“王夫人且慢,这三万两实在不?是比小数目,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拿不?出来。”

“你拿不?出,难道你的好儿?媳也没有吗?”王夫人回眸,看?出罗氏脸上?的为难,叹声?道,“罢了,就给你们半年时?间,明?年正月,正式定下婚期,届时?你可不?要反悔,至于我的诚意,过几日自会?送到。”

她从兄长那儿?得了消息,陛下是铁了心站张首辅,约莫在明?年开春就要正式推行新政,伯府最迟得赶在这之前填上?窟窿,否则上?头必定先拿伯府开刀,杀鸡儆猴。

至此,事情?谈妥,王夫人翩然而去,琼华堂内,罗氏与李彻相对而坐,静默良久。

罗氏终于下定决心,“彻儿?,既然这门亲事关乎你的仕途,你也该想想办法劝服赵氏。”

李彻自己也清楚,赵清仪若不?出手,他们就是变卖全部家产也凑不?出这笔数目。

但他更清楚,自己母亲手里绝对还有一笔钱。

“母亲。”黑夜之中,李彻声?音略显嘶哑,“你手里还有多少?银两?”

罗氏一愣,警惕起来,“什么银两?”

李彻并不?惊讶她的反应,淡淡道,“母亲不?必同儿?子装傻宠愣,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儿?子都知?道。”

罗氏屁股险些从椅子上?滑落。

李彻眼睛死死盯着她,犹如猛兽盯着猎物,“我会?让赵氏出一部分,但三万两实在太多,若全问她要,来日我便是入了翰林,也将颜面无存。”

罗氏用力抓着椅子扶手,知?道瞒不?住,闭眼咬牙,“……最多一万两。”

“两万。”李彻面不改色,“只要过了这个?坎,往后?母亲的事,儿?子便不?再过问。”

罗氏背着他做下的那些事,他可以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我能顺利入翰林,将来想巴结母亲的人,只多不?少?。”李彻沉声?,循循善诱。

罗氏渐渐冷静下来,左右权衡之后?,忍着割肉的痛应下了,“两万……就两万吧,不?够的,我让罗贵去做。”罗贵是她娘家弟弟。

“母亲有数便好。”

李彻起身?离开了琼华堂,他本?想先回自己院子,改日再同赵清仪商议,可出了琼华堂便意识到不?对。

王夫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揽月阁不?可能听不?见,却迟迟没有派人前来,只有一个?可能,赵清仪故意的。

想到她居然故意把伯府的人放进来,在王夫人刁难李家时?袖手旁观,他心下莫名生了把火,脚步调转,怒气冲冲地往揽月阁去。

这个?点?儿?,赵清仪准备歇下了,正在房中对账,听到门外响起两个?婢子给李彻请安的声?音,默默将案上?的账册收好。

刚收完,李彻就挑开门口的竹帘进来了,“王夫人登门,你怎么不?去见见?”

“她是为了见婆母,我又与她不?熟。”赵清仪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讽意。

“是吗?”李彻冷笑,“但伯府已与我李家结亲,将来少?不?得走动,你身?为主母,理应出面,却窝在这揽月阁里不?闻不?问,赵家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

“反正赵家从未教过我卖女求荣的规矩。”赵清仪虽未露面,但琼华堂会?是什么情?形,她心里也有数,“夫君来我这儿?,应该不?止是为了兴师问罪吧?”

尽管此前每回来这儿?,他都没能从赵清仪嘴下讨得便宜,李彻还是不?习惯她这幅似笑非笑的嘲弄姿态。

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彻调整好情?绪,自动忽略赵清仪前一句话,“我想与你商量件事,素素明?年正月便要嫁入伯府,这嫁妆不?能薄了,我想问你借一万两。”他到底没好意思直接要。

赵清仪眉梢微挑,“上?回婆母才说,三千两足矣。”

“出了点?事,有损伯府颜面,我与母亲便决定从嫁妆上?多补偿一些。”李彻看?着她支在账册上?的纤纤玉手,略一犹豫,想握住她。

赵清仪适时?起身?走开,捧了一只存放银两的匣子,“一万两数目太大,我不?好借你,三千两倒是勉强,不?过,我需要你拿李家老宅作为抵押。”

她把沉甸甸的匣子搁在桌上?,当着李彻的面将它?打开,入目便是明?晃晃的银锭,底下还压着一小叠银票,看?得李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也就赵清仪这种出身?,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钱。

赵清仪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嘴角微微上?扬。这一世的李彻还年轻,未经上?京朝堂的尔虞我诈,尚不?懂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中流露出他的本?性。

“如今你和婆母小姑都住在我买的宅子里,老宅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拿来抵押了,你若同意,我们现在就立下文书,这些银两,你拿走。”

这样的亏她上?辈子吃多了,如今李家人休想空口白牙的从她手里借走任何东西。

李彻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妻子,上?京城嫁妆最丰厚的女子,居然与他斤斤计较到如此地步。

他不?满地站起身?,“清仪,你我是夫妻,你还怕我骗你不?成?”

赵清仪不?答话,像是在说,他骗她的还少?吗?

“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还用得着分你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