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月神色关切,抬手试了额温,啊呀一声,“好烫,县主,您的脸也好红!”

檀月:“可?要请太?医?”

两个婢子一惊一乍。

赵清仪回过神,拂开二人?,“没……没事,只是有些热……”她摇晃素手故作闷热,若无其事回到榻上。

婢子面面相觑,还不到三?月,就热了吗?

屋内再度静谧下来,赵清仪一夜难眠,醒来时,脸颊依旧红扑扑的,比染了胭脂还要绚丽。

婢子侍奉她上妆,忍不住笑,“自从和离后?,县主气色好了许多。”

赵清仪不敢吭声,万一说?漏嘴,叫其他人?知道……尤其父亲母亲那里,她可?交代不过去,索性当成秘密,缄口不言。

上了即将前往相国寺的马车,赵清仪还在?想,楚元河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

今晚吗?

那她不能在?相国寺过夜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赵清仪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期待什么?。

莫非,她真的喜欢上楚元河了?

“大姐姐。”过了一夜,赵温仪对这位长姐的态度软和许多,“我能上来吗?”

赵清仪收回思?绪,往旁边挪了挪,去相国寺就这一辆马车,姐妹俩一人?坐一边,其余的仆从护卫跟在?马车两侧步行。

没有长辈在?场,姐妹二人?相顾无言。

走出一段距离后?,俏月在?外头拍响车壁,语速飞快,“县主,你快看看!”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赵清仪打起车帘,就见俏月所指之处是三?三?两两的乞丐,其中一个身着里衣,蓬头垢面地爬在?地上,后?背臀部血肉模糊,正拿着破碗,颤巍巍地冲路人?乞讨,口中呜呜呀呀,说?不出完整的话。

偶有几个过路富商瞧她可?怜,往破碗里丢两个铜板。

俏月咋舌,“这罗氏真是命大,九十杖打完,居然都没死。”

不仅没死,也不中风不躺床了,强烈的求生?意志下,居然还能爬出来沿街乞讨,也是奇迹。

俏月想,或许是罗氏作恶太?多,老天都不想她死得太?痛快。

似乎听到了俏月的说?话声,罗氏朝马车这边看来,一眼就捕捉到马车里的人?,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张牙舞爪想冲过去,可?惜她已半身不遂,趴在?地上扭曲挣扎,活像阴沟里发烂发臭的蛆。

檀月赶紧拽下车帘,“县主别看了,晦气!”

赵清仪视线被阻挡,也没兴趣再挑起帘子,只淡漠地转过身去,面色如常。

自上车后?,赵温仪就在?暗中观察她,方才一幕她也看见了,想想当初自己差点就要嫁过去,便心有余悸。

“李家的事,我也听说?一些,据说?最后?罗氏在?狱中醒来,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和罗贵身上,后?来罗贵没受住,生?生?杖毙了,就剩罗氏苟延残喘……似乎、似乎也有忠勇伯府的功劳。”

李素素是弃子,是无用,可?她到底是从罗氏肚子里出来的,伯府又大张旗鼓娶了她,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放印子钱就算了,可?不能背负杀人?罪名,否则就相当于伯府有个杀人?犯当娘的儿媳妇,伯府多少要插手斡旋。

算罗氏命大,不然她可?没法儿活着出来。

赵清仪嗤笑,低头抿了口茶水。

“大姐姐,你就不担心吗?”赵温仪又问。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打从和离之后?,赵清仪一点都不关心李家的人?。

“罗氏把李彻摘得干干净净,李彻也只认包庇之罪,若仅是如此,这绞刑就判得过重了,说?不准,李彻也会活下来。”

赵温仪旁敲侧击的提醒,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这位长姐好过一些,因为攀比已经没有意义了。

赵清仪依旧沉默。

赵家马车继续前行,悬在?马车四角的银铃声在?风中飘散,渐行渐远。

罗氏匍匐在?地,双目赤红。

该死的赵氏!

她好恨,恨当初怎么?没有快些弄死赵清仪,都怪她优柔寡断,不够狠辣,否则也不至于落到今日?下场。

想到还在?狱中,不知生?死的李彻,罗氏心如刀绞,她得活着,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罗氏将破碗里的铜板揣进怀里,就这么?爬啊爬,爬到了李家老宅门前。

这是她家,只要她安顿下来,再找人?传信给素素,素素就会来看她,会给她找最好的郎中医治,等她身子养好了,再寻赵氏那贱人?报仇。

求生?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她慢慢爬上阶梯,刚撑起上半身准备敲门,大门从里头打开了。

“回去跟着孔先生?好好读书?,不要挂念家里,知道吗?”玉袖牵着儿子,殷殷叮嘱。

李骄乖巧应是,母子正要分?别,就被浑身脏污、血淋淋的罗氏吓一大跳。

玉袖扶着高耸的肚子失声惊叫,母子俩躲得远远的。

“玉、玉袖……骄、儿……”

罗氏枯瘦脏污的手伸得老长,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口中模模糊糊的喊,“骄、骄儿……我是……祖母啊……”

玉袖透过对方毛躁如草的乱发,辨认出底下那张狰狞老脸,赶紧护着李骄退回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