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窗降到最低,吹风醒神,“等下你把车开走,什么时候还我都可以。”
“我可以叫司机来接我。”
贺聿看似随口讲,其实有私心,等司机来的时间,可以在严泊舟家里坐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刚睡醒,严泊舟没有想到,虚眯着眼昏昏欲睡,“这样要等的。”话音刚落,给阵尖锐的喇叭声惊醒,皱眉往车外看。
贺聿赶忙把车开动,有些焦灼,也有些期待,“我不怕等。”严泊舟不解,看他侧脸,“我知道你不怕等,但是直接开走,明天开回来给我不是”话赶到这儿,醒出点原因,因之笑起来,“你呀你,什么时候才改呀,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讲嘛。”
贺聿小声飞快的讲,“那我讲,想同你讨杯茶饮。”
“好啊。”他相当爽快,“陪你饮茶可以,前提是爹地妈咪不在家。”
“他们在家也没什么的,只是饮茶嘛。”
“他们在家,你肯定要多同他们讲话,哪里有时间分给我。”
贺聿不接口,在严泊舟的视线里,侧脸有的一角唇,慢慢抿高,让人知道他心里的高兴。
严泊舟也不再讲话,只看他,一路到家。
天公真是作美,镂空雕花门后的院子静悄悄,严赫和陈美珍不知去了哪里过二人世界。
贺聿讲要饮茶,进客厅后,严泊舟真去泡茶给他。滚水冲散茶叶,一点点沁出茶香,两人在茶香暗涌里四目相对。
贺聿先还肯老实,越坐越近,最后索性靠挨严泊舟肩头,“等下我把车开走,明天开回公司还你,顺便签合同。”明明刚坐下,却提起要走时才说的话,不知是想严泊舟出声留他久一点,还是要人知道他的不舍。
之前说的几个项目,严泊舟这边没意见,自然顺顺利利签合同。他点头,“好啊,下班要不要一起食个晚饭。”
“上次出差,我买有手信给叔叔阿姨,回来急忙忙同你出去旅行,就给忘了,明天拿来给他们好不好。”
转头,严泊舟若有所思的笑着,“想来同我、我爹地妈咪食餐晚饭啊。”
贺聿并不气短,反有种理所应当,只是心里底气不够,对上严泊舟的眼,几眼让人看透他的期望,“不可以嘛。”
“我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爹地妈咪。”
以前来,贺聿是一点儿不怯,因他没追到严泊舟,自有股勇驱他前进。现在把人追到,反倒扭捏发怯,怕陈美珍火眼金睛看出二人关系悄然变质却不说,有意看他表现。这样,他不免左想右想,怕表现不好种种。
“那”他犹豫了,不禁问,“讲起来,我都没问过你,叔叔阿姨是喜吵还是喜静,我前段时间常来,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烦”
“这我怎么知道。”严泊舟的回答没让他安心,反倒悬心,紧张他接下来的话,竖起耳朵,“至于他们会不会觉得你烦,我想不会,你自己也感觉得到,妈咪好钟意你来。”
说到这儿,严泊舟眼睛一亮,好奇看他,“你告诉我,你怎么讨到我阿婆欢心的。不知道是你的时候,妈咪同我讲,阿婆那边对你很满意,搞得她如临大敌,生怕我不钟意,她夹在中间难做人。结果后来她同你本人接触,也对我讲你好,你是不是有什么讨长辈欢心的本事。”
贺聿老实亦无辜,“没做什么,就是陪她吃过两次饭,她问我答,”严泊舟给他样子逗笑,捏他脸,“那可能是这张脸的缘故,看着很乖仔。”
在情人面前,总是不希望自己有幼稚化的特征,贺聿摇头,鼻梁皱起来向他,“我乖不乖,你最知。”他意有所指,严泊舟心知肚明,笑着躲开,斟出两杯茶,“床上是很不乖。”垂眼饮茶。
贺聿在他家里坐到傍晚才离开,不是陈美珍电话过来,怕会更晚。
第二天午后,贺聿果真到公司,签好合同后,赖在严泊舟办公室消磨时间,等严泊舟下班,跟他一起回家。
严泊舟料想陈美珍一看他和贺聿回来,定心知肚明,留晚饭顺理成章,也就没提前和她说。谁想,两人甫进客厅看清情形,都有些意外。
梁然似乎也是刚到,目光在他二人脸上匆匆略过,笑着点头算是招呼,继续给严赫拿看他带回来的手信,以及父亲让给严伯捎来的茶叶。
“上好的铁观音,我爹地让我一定要带过来,知阿伯你钟意饮好茶。”
不管那边,陈美珍一眼把注意力全落在他两人身上,见是两人同回,心明眼笑,走过来,“阿聿,阿舟,怎么一起回来呀。”
“上次出差,阿聿有带手信给你们,昨天同我旅行回来,想起来没给,今天就过来咯。”严泊舟笑说,很自然的碰贺聿肩头,“拿出来啦。”
贺聿把手上拎的东西递过去,“知珍姨钟意养花,带的是副春意花画,仲有包当地带回来的花种。叔叔钟意饮茶,是份茶叶。”后句,他明显降低声音,因梁然送的也是茶叶。
陈美珍先前就对儿子与梁然的关系有过揣测,现在再看贺聿神情,多少明白,不得不多个心眼,和两人坐到沙发,捧着手信,一副珍视,“知我钟意养花,阿聿又送画又送花种,真是有心。仲有给阿舟爹地的茶叶,今晚,我就泡给他饮。”
他这边三人笑谈,那边两人亦如此。贺聿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悄悄抬头,这样巧,梁然的视线也往这边来,四目相对,自然暗潮涌动,眼里双双闪过冷意。只不过梁然的更不甘些,贺聿的更恼怒些。
一个是来探望的世侄,一个是儿子的男友,哪个不留吃晚饭都不好。陈美珍暗自期盼梁然推辞不吃,谁知,他一口答应下来,贺聿更不必说,在他应口的下秒跟着应口。
严泊舟倒是自如,多时跟贺聿说话,偶尔梁然抛过来两三个话题,他也接。明眼人自然看得清,是出于礼貌,有种疏离,全然不同他和贺聿说话时,那种眉眼都有笑的样子。
一顿晚饭,吃到八点多散,梁然陪严赫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先走,贺聿多坐了一个多钟,最后由严泊舟送他出去。
离开父母视线,严泊舟挽住他手臂,“唔好唔开心啦,我同他两家是世交,长辈间、生意上有好多往来,今天我都唔想到他会来。”
贺聿先是沉默,随他一路走出院子,在树影灯光下站定,“你为他哄我呀。”
“我见你唔开心嘛。”严泊舟没多想,低头看两人影子,觉得可爱,一会儿不听贺聿应,才抬头,看清贺聿神情。
刚才那句话,他以为贺聿是在玩笑是在撒娇,直至看清贺聿神情前,他都笃定一定是玩笑是撒娇,谁知,贺聿眼里是有认真的。
“你为他哄我。”
第33章
穿过院子,薄愠未消,严泊舟想径直上楼却被陈美珍喊住,“阿舟,不饮茶啦。”他脸色稍柔,转身摇头,“你同爹地饮啦。”进入房间后径直进衣帽间拣衣服洗澡,淋浴能让人放空脑袋想清楚很多事。
从小到大,他都奉行“没错不先低头”的人生态度,且他的出身也能支撑这种人生态度不因外环境改变。
这次和贺聿的不欢而散,他依此处理,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太久,一觉醒来,生活工作有条不紊的往前走。
头几天,贺聿没有主动电话或者发消息令他有些意外,但也仅是意外而已,工作一来,即可抛之脑后。
接连忙了两周左右,他为放松,也为陈美珍,还出国一趟,拍卖回条蓝宝石项链,并个限量包包,一起交到陈美珍手里。
初冬的天气多有北风,猎猎刮人,院子里多是落叶,管花园的刘叔天天扫也不干净,显出派草木扶疏的萧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