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表明了某种相似的困境,那就是女性总是很容易被孩子裹挟,当然这个案子里丈夫对孩子的威胁程度更高。

钟离也金眸微沉思考着,倒是很期待那位枫丹最高审判官会如何决断。

那维莱特扫过瓦琳娜身上的伤痕问:“在此之前,你是否有去警备署报案?”

瓦琳娜激动许久,面色已平复了许多,笑道:“当然报了,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我就报案了。”

浅川听到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唏嘘,似乎在交头接耳为何报案给警备署却没有阻止后面这件更恶劣的事件发生。

那维莱特低声向下属吩咐道:“去查一下她的报案记录。”

很快便有人递给他一叠资料,他一页页翻看地极快,轻轻叹了口气。

不止浅川,许多人都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不像刚开始那么冷硬了。

浅川和钟离交流道:“我觉得她一定在最初被家暴的时候努力自救,也寻求过帮助,但是却发现无用。”

“因是如此。”钟离点头回她。

人群的讨论声大了起来,那维莱特重敲权杖道:“肃静!”

然后全场又陆续安静下来,他开始宣读报案记录里的内容:“距警备署的记录,瓦琳娜女士曾经在过去的六年里报过十七次被家暴的案子,最近的一次在六个月前。”

全程一片哗然,浅川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心里闷闷的,不觉带上同情的神色看向一脸木然的瓦琳娜,她真的已经很努力。

“审判官大人,我不明白,为何她报案如此多次且遭受实质的殴打,警备署却没有介入处理呢?”一位观众举起质询牌道。

“稍安勿躁,我在传相关警备署成员出庭作证。”那维莱特淡定回道。

很快,警备署的人员便到了,一名男性警员很理智地道:“回审判官大人,我们的确收到了瓦琳娜女士六年来的多次报案,也劝过她与本案的死者斯蒂芬离婚并将他送进监狱服刑。但很可惜,她不同意。”

那维莱特转向瓦琳娜女士,继续询问:“情况属实吗?”

“呵呵。”

瓦琳娜凄惨地笑了一声,道:“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他们只是劝我,夫妻之间闹矛盾很正常。所有人都在劝我,包括我的父母!说男人成熟的慢,等有了孩子成为父亲就变好了。可是没有!他在怀孕的时候也动手打我,对幼小的女儿也毫不在意。只当成控制我的软肋,认准我今后会更舍不得离开女儿而变本加厉地打我!”

“送他进监狱也没有用,只有短短一年他就会出来了,到时候我的女儿还是逃不出魔爪!我真的没有办法割裂与他的联系了,只好杀了他,保护我的女儿,让我的女儿与他毫无关联!”

她双眼充血,像发出最后一声嘶鸣的母兽。

那维莱特听完后,沉思了一会问:“警备署是否了解过死者对孩子的死亡威胁?”

那名警员愣了愣,道:“我们从瓦琳娜女士那里听到过这些说辞,但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死者并没有真正实施诱导孩童死亡的事实,我们无法根据未发生的事情来判断对方有罪。”

审判进行到了这个阶段,所有人的心神都完全沉浸其中。

罪恶与惩罚一直都是非常需要微妙平衡的事情,同一件错事,每个人对刑罚程度的看法都是不同的。

比如在现代强/奸只是三年起步,很多人认为应该死刑,但是如果真的判处犯人死刑,那么却会大大增大受害者的死亡率。

因为假如杀人和强/奸同罪,那还不如干脆杀了灭口,或者施加对受害者更残酷的伤害。

法律是为了保护人的权利而不是对罪恶的宣泄。

“审判官大人,我申请发言。”浅川举起质询牌。

那维莱特朝她看来,顿了两秒道:“请说。”

钟离也抱臂看着她伶俐的侧脸,听到她说:“本案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关键证人,便是她和死者的女儿,可以请她出庭作证吗?从她的视角看一看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们常说死者已逝,生者却需要继续艰难前行,我希望审判庭能给这位勇敢保护孩子的母亲一个公正且怜悯的判决。”

那维莱特听着陷入沉思,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让五岁的孩子出庭时。

瓦琳娜却激动了起来,朝着浅川所在的观众席大喊:“别让我的女儿上庭,我不想她知道这一切!”脸上一片泪流。

浅川其实已经准备坐下,见没人拦着她发言便回道:“一时的残忍总好过一辈子的遗憾,假如你真的被判处严重的惩罚,错过她的全部人生,我想这并不符合你想保护她的的初衷。拥有倾尽一切奋起反抗的母亲,她应该为你感到骄傲。”

瓦琳娜无力地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流泪。

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浅川依然感觉到自己有意气用事的存在,她坐下后便开始皱眉思考。

钟离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问:“怎么了?你说得很好啊。”

“不,我太先入为主了,不够冷静。”

浅川叹气说,又道:“左右甚至改变审判的结果是很大的权力诱惑,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生命的走向。我想现场的观众们也一定正被这种思想牵引着,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此时应该都偏向于嫌疑人无罪或者很低的刑罚。”

钟离讶然地挑眉,道:“的确会如此。”

浅川又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实在不适合当审判官。”

更没法当天理那样的存在,她太容易被情绪左右了。

“呵,你对审判官感兴趣吗?”钟离的眼神向高台上瞟了眼。

浅川赶忙摇头否认:“没有,这种审判一天听一场还可以,每天都听,我会感觉生无可恋的。那位水龙王倒是挺厉害,挺有耐心的。”

嚯,这几百年的大法官做得任劳任怨甚至爱上了啊。

钟离轻轻笑了笑,没有评论,总无法说自己在任的时间更长,更加厉害?

那维莱特思考许久,还是安排了人员将瓦琳娜的女儿带来。

五岁的小女孩正趴在女警员的肩膀上昏睡,粉嫩的脸上挂着未消的泪水,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怜爱和同情。

浅川盯着她,弯起眼眸,小声说:“可爱。”

钟离不觉心念一动,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凡人爱恋的根源便是为了繁衍子嗣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