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打开瓶盖,为两人各倒上了一杯,道:“愉悦的时候,喝酒能助兴,难过的时候,喝酒不过是能暂时忘却些许忧愁罢了,酒醒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说着却想起巴巴托斯,那位倒是真洒脱,不给自己清醒的时候。
浅川端起酒杯,盯着里面琥珀色的酒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众人独醉我独醒,众人独醒我独醉。(注1:引用)”
说完仰头一口闷了,甚至都没想跟钟离碰杯,她不想劝他喝酒。
钟离见她喝得无比潇洒,瞥了眼灶房,心想,不如当下就备好醒酒茶吧。
浅川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杯,钟离皱眉按住她举杯的手,道:“喝慢一些吧。”
她愣怔地,仔细端详起钟离戴着严丝合缝黑绸手套十分修长的手指。
这样看得到摸不到吃不着,真的好难过啊,接着放下酒杯便和他十指紧扣,眼泪陡然滑落。
坚持和放弃喜欢一个人都很艰难,放弃喜欢钟离可能会更难。
钟离微睁大金眸,伸展着手指并未合拢,手臂却完全僵硬了,声音依旧沉静道:“你,恐怕有些醉了。”
“我没有喝醉。”
浅川摇头否认,目光掠过两人交握的双手看向他,眼中依然有温润的湿意,带着些无奈和彷徨道:
“你说会不会因为我是人?所以我总是很着急,总是很害怕失去。一想到十年、百年、千年在你眼中好像只是数字而已,就感到恐慌。我说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但不知道怎么跟随你的节奏,只能尽量拉缓一些,期望你不会讨厌我。”
“可是我好想亲近你,一天见不到你,心情就会很失落,一个月见不到你,就好像过去了一辈子那样漫长。这些日子对你来说是不是就像眨眼一样快速过去?”
“在我的思维里,现在也许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如果我只能活几十年的话,在你的生命里是一位平凡的故人吗?连同我的喜欢也会变得很可笑吗?而且万一,十年后真是世界末日呢?”那岂不是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浅川将这些日子的憋闷一涌而出,质问是感情的大忌,但是她真的迷茫了,甚至想改变过去。
也许她当时不该表白,不该奢望,不该自欺欺人,就这样吧,今后拿好爱的号码牌,光荣地成为钟离数不清的故友之一。
钟离默然无语,沉思许久道:“并非一眨眼的时光,凡人的生命也不短暂,时间对你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只是活得长久一些,比你多经历许多事情,但没有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他顿了顿,手指缓缓合拢握住浅川的手,直视她说:“只是我不太适应,就像你不适应漫长的等待,我也很难快速地……心动。”
这么直白的话语,他的心已然颤动了一下。
浅川眨眨眼睛,盯着他柔和下来的眉眼,忽然来了兴致,打趣道:“怎么,难道帝君大人的下一句话要说,我们不合适吗?”
钟离压住唇角,金眸浮上笑意:“并没有那么不合适,只是我需要调整对时间的感知。你也可以随心来找我,通过通讯器联络知晓我的位置。”
是的,两人还已经加上了通讯器频道,只是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要不说浅川也是能忍,她就是想知道钟离会不会主动来联系,结果是没有!
“意思还是要我多主动一点吧?”浅川歪头问,晃动了下两人交握的手。
钟离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微微一笑道:“近来想些做什么呢?我听留云说,你这段日子都在跟申鹤一起修行,很用心也很刻苦,便没有去打扰你。”
呵,一听就是借口找补,但是浅川还是笑了,一边若无其事地松开手道:“我一直都很努力的。”
随后又小声加一句,“但是努力之余也会很想见你嘛。”
钟离收回手臂,弯眸思索道:“我知道了,不如等逐月节过后,我们去枫丹走走吧?或是须弥,若有闲暇,去哪都是可以的,你也是时候该转换下修炼的心情了。”
这不就是小情侣该干的事吗?钟离给机会啊,妥妥的。
浅川这下彻底绷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双眼放光道:“好啊!我想和你去旅游,哪里都可以!”
钟离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将酒瓶盖上放到一旁,问:“嗯,这剩下的酒便不要再喝了,今晚还遇到别的事情了吗?”
浅川面色沉了沉,眼神飘忽道:“……其实我最近遇见了一件怪事,自从我们去沉玉谷后,我在梦里见到了沉玉谷的魔神逐月,了解到她的一些往事,然后今晚她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钟离听着,神色也沉思起来。
这一日之内,璃月的几处魔神残骸被吸收了个干干净净,他并没有去探查,本来还无法确定对方是谁,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有些明朗。
他没有戳穿,而是扶腮问:“梦境?逐月残留的灵魂之力吗?倒是跟托梦有些相似。”
浅川惊讶,问道:“我不是很明白,你能讲讲逐月的故事吗?毕竟我只在梦里跟她见了几面。”
钟离凝眉思索,不知不觉抱臂道:“我对魔神逐月亦不甚了解,也未曾交手,但是却在魔神战争后期的时候收到她的传信,望我在她死后接手御下子民。”
“她此举并非向我投诚,而是奋力与各方魔神征战至最后的时刻,与螭在遗珑埠一带海域交手后陨落,随后我接管了她的领地和子民。彼时依然有许多沉玉谷先民信奉她,且一直保留逐月节的传统,我也应许了。当时并不明白这个含义,现在想来,似乎她对未来有所预料?”
他的金眸泛起猜测,细致打量浅川一眼。
浅川却神色茫然,道:“我也想不通,甚至在怀疑难道不是她来到我的梦里,而是我去到了她的梦境?你说,有这个可能性吗?”
她有些认真地盯着钟离,真的不明白,时间之力到底是什么?
“该如何定义梦呢,灵魂的所感所想化为妄图改变真实的虚幻梦境。曾经那位梦之魔神便是依靠给人类编织美好的梦境而收割他们的信仰,但梦境终究是虚假的。”钟离一本正经严肃地说着。
“呵呵。”浅川看他莞尔笑了声,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侧头问:“那你会做梦吗?”
这话题多少有些跳脱了,钟离思忖道:“很少。”
“因为没有什么想改变的事情?”她问。
“不止如此,我的身体构造到底与常人不同。”钟离依旧耐心解释。
浅川眯起眼笑:“哈哈,我倒是挺多梦的。”而且大部分还是关于你。
她说完,挺身伸了个懒腰:“我准备回去了,还有逐月节的聚会,留云真君跟你说过了吧?我在想要不要请萍姥姥过来一聚,可是我跟她不相识。”
“留云已跟我说起过此事,到时我会带他们在璃月港闲游,但我好像从未与你说过歌尘浪世真君的身份?”钟离忍不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