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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还未完全亮,浅川便身穿一身纯白色的礼裙来到出城往灵矩关的路上等待钟离。

钟离此行是一人前往举行奠仪,并无其他人跟随,需要的器物也都让明家后人准备妥当了。

见她眉宇似乎依旧忧愁的样子,钟离开口道:“近来可好?我这几日事务繁忙,没有闲暇时间去寻你。”

他在跟她解释?

浅川敏锐地察觉到这点,眨眨眼道:“很好,钟离呢,很忙的话,有时间吃饭吗?”

钟离轻笑了下,“有的。”

接着两人一路急行到了明家的小院,这里虽然位置偏僻,但是因为明在礼的葬礼,所以还是有许多亲人前来悼念。

山坡和院子里摆满了桌椅,在奠礼结束送棺入葬之后,便会有一场传统的宴席。

钟离和浅川与明家的后人们见礼,明家后人虽然很疑惑浅川的身份,但是老爷子也确确实实在遗书里写着,务必邀请浅川小姑娘前来参加奠礼,于是他们便照着听从。

“钟离先生,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你看奠礼何时开始?”穿着一身孝服的明在礼的大儿子明有为道。

钟离抬头观天色,能看到薄雾后透出一丝日光,算了算时辰道:“现在便开始吧,可以赶在辰时将老人家入葬。”

“哎,好嘞。”

明有为引他们进入挂满灵幡的灵堂中,漆黑的棺木停放在正中央,刻着明在礼生卒年日的牌位放在中庭,其余的亲人们也断断续续地哭泣,他红着眼退到一旁观礼。

浅川凝神注视着钟离的动作,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钟离的日常工作,如果安宁大典的那次不算的话。

钟离在还未盖棺的棺木前站定,身穿黑衣的明在礼仪容安详地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口,就好像陷入了长眠。

钟离叹了口气道:“明老人家,一路走好。”

说完点燃右手中的一叠纸钱和案上的香烛,低声讲诉明在礼的过往,以及为他祈福,最后则让所有亲人献上一束菊花与他吊唁告别。

浅川排在了最后,她盯着老人的脸看了会,并未感到害怕,将黄色的菊花放进棺木里,小声道:“走好,老爷爷。”

棺木紧紧闭合,明在礼所有的亲人都在这一刻泪崩,或许他们此刻想到了许多遗憾,没有陪伴老人的遗憾,但是却永远也无法弥补了。

棺木是由明家人自己召集的族内青壮年护送的,一路上,浅川悄悄施展风元素力帮助他们减轻负担,蜿蜒难爬的山路便轻松了许多。

等到棺木入墓,明有为将牌位供上,带着所有亲属子侄一起跪拜。

浅川也跟着跪拜,一抬头却发现一道淡淡的光华从牌位中浮出凝聚成明在礼的模样,他笑呵呵地朝她和钟离摆手,随后身形消散隐于地下。

“你?”浅川惊讶地瞪大眼,急忙拉扯身旁钟离的衣摆。

“我看到了。”钟离目光沉沉地点了下头。

其余人却无法看到这灵异的一幕,只是恭敬地磕头,随后,钟离依照明在礼遗愿将墓室彻底封闭,整场奠礼便完美落幕了。

一行人返回小院,明有为邀请他们留下来用完宴席再走,浅川和钟离没有推辞,遵从这项璃月传统的仪式。

钟离发觉浅川突然成长了许多,尽管刚刚得知明在礼去世的消息时她很难过,但是今日却表现得很从容,直到最后看到明在礼的灵魂才显露出片刻慌乱。

走在回璃月港的路上,他问:“你似乎已经能看透离别?”

浅川愕然,摇头道:“当然,没有。”

一边想该怎么解释比较好,但是又不想说谎。

“钟离有看透生死吗?”她问。

“无所谓看不看透,这是天地的规则,理应遵循。”钟离并无太多感想。

“那如果我死去,你会难过吗?”浅川问,目光却没有看他。

钟离的心骤然紧缩了下,皱起眉,金眸泛起沉思。

记得也是在这附近的山顶上,浅川曾问过他这句话,那时只是觉得她太年幼,太过多虑,但刚才再次听到这句话时,他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十分沉闷。

他看着她清丽如云的侧脸,笃定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浅川这才侧头看他,笑了笑,眼睛却没有多少笑意,道:“但假如我在你之前死去呢?”

见钟离面色越来越难看,她又摆手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就和上次一样,你不用太认真的。”

对生死的豁达,对分离的淡然,此刻都无法完全说服钟离,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下一刻,钟离靠近抱住她,一手托住她的后脑贴向自己的胸膛,认真道:“若是可以许愿,我希望你活得比我长久一些。”

这是一个无比亲近又温柔的拥抱,浅川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了最平稳有力的心跳,仿佛大地的颤动。

这是作为友人的拥抱吗?不明白,但不耽误她感到喜悦。

浅川跟随心意回抱住钟离的腰,唇悄悄亲了下他的胸口,但一触即分,快到让钟离以为那是错觉,他眯了眯眼睛,轻轻放开她,道:“好了,我们回璃月港吧。”

啊,他果然会抗拒,呜呜。

浅川再次想打自己的嘴* ,耳朵滚烫,完全不敢看钟离的眼睛。

第115章 与逐月见的最后一面

接下来的日子, 浅川就好像避嫌一样每天往绝云间跑,跟随留云真君修炼,好说歹说地请他们三位到了逐月节一定要去璃月港相聚, 连同申鹤也是,被她磨得没有脾气。

“申鹤姐姐, 你觉得这个好看吗?”浅川在申鹤的长辫上比划新设计制造的雪花形状的琉璃发饰。

申鹤瞥一眼发尾的闪亮饰品, 设计倒是很精巧, 于是点头:“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