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禾想起两不离蛊,那老者?也没?说情感是何种情感,兄妹之情也不一定。

“当然,哥哥喜欢妹妹也天经地义,檀玉哥哥,你也可以喜欢我。”

“可我不想跟你黏在一起,那十?分令人?作呕。”

檀玉薄唇微抿,眉心一蹙,直白道。

乌禾清晰地瞧见,他?那双清冷慈悲眼掩不住的嫌弃。

他?十?分严肃认真?道。

“在我眼里,你只是蛊虫的食物,一坨包裹着难啃骨头和腌臜内脏的皮肉,如果非要说赞美的话,肉十?分香甜,能博得小宠物们的喜欢。”

“而?在平日,你与旁的千千万万坨肉无异,你的每一次靠近都令我无比恶心。”

檀玉慢条斯理用清水擦洗方才掐住乌禾的手,洗得十?分仔细。

他?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平静的口吻道:“我不喜欢触碰俗世间一切蠕动的肉.体,人?的心是脏的,肉.体也是脏的,一切令我感到恶心,毫无半点喜欢。”

一只蛊虫爬到脸盆边缘,扭着脑袋撒娇,檀玉隔着帕子点了点蛊虫的脑袋,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就连小宠物吃完肉,我也会让蛊虫跑去河里清洗一遍,洗去人?味。”

蛊虫听完,蔫蔫地垂下脑袋,委屈至极。

静谧的屋子里,乌禾坐在地上愣愣地听完他?的话,许久才缓过神。

呸,檀玉才恶心好不好,那些密密麻麻的所谓的蛊虫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像个怪物,怪物还?说人?恶心,呸!

小公主十?分生气,第一次有人?说她恶心。

她想狠狠骂檀玉,但她不敢。

“檀玉哥哥,你这是病。”

檀玉偏头望向她,黑压压的,她怕檀玉又想杀她,赶紧道。

“有些人?喜欢干净这是正常的,可有些人?干净过头了,就是病,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种病,曾有人?患洁癖,盥濯不离手,一度疯魔不喜人?碰,檀玉哥哥你这是洁症,不正常,得治。”

不正常?

那个道士也是这么说他?,檀玉眉皱得更深,问,“洁症,怎么治?”

乌禾不知道,她又不是大夫,但她生了张谎话连篇的嘴。

少女抿了下唇,摩挲着下巴,十?分认真?道:“你说你讨厌触碰人?,那你就多?触碰人?,不如从我开始咯。”

“檀玉哥哥,你方才追人?家好生恐怖,吓死?人?家了,害得人?家摔了一跤,疼死?人?啦!”

乌禾掐着嗓子,娇声?嗔怪,但也发自肺腑,真?情实感。

她的膝盖到现在还?在流血,鲜血透过布料渲染了一小块。

少女抬起腿,裙摆落下一截,露出一只白皙如雪的玲珑小脚,挑起月光落下纤细的影子。

檀玉的视线移到她赤裸的玉足,她的脚底沾着些泥巴,有几?处破了皮洞似的口子,冒着点点血珠,在泠泠月光下清晰可见。

“人?家的鞋都跑掉一只,不知道掉哪里了。”

乌禾委屈至极,嘟囔着嘴,“你背我回去,你背人?家,碰碰人?家,就当是治病了。”

她如炬目光穿过黑茫静谧的夜,直勾勾盯着他?,少女杏眼通红,眼角残留着点点泪痕,唇角微微勾起,伸出一只手,缓缓伸向站在夜色里的少年?。

山间的风穿过窗,吹拂起衣袖,如流动的云彩,檀玉系在青丝的铃铛响了又响。

他?清冷的眸晦暗不明,半晌,薄唇轻启,声?线沙哑。

“好。”

*

子夜过后,林间静谧些许,远处小河潺潺,蛙声?微弱,蝉鸣朦胧,脚踩在枝叶上发出窸窣声?音,头顶几?只鸟惊然鸣叫,扑扇着翅膀离开,几?片叶子随风打旋落下,乌禾把它拾起。

她从未如此贪恋人?世的气息,林间雨后浓重的泥土味,隐隐草木清香,淡淡野花芬芳,都是生命的气息,告诉她还?活在这个人?世。

她深深吸了口气,喉咙依旧隐隐作痛,有丝丝血腥味,回忆今夜,真?是死?里逃生,比在那土匪寨子里还?要恐怖。

而?罪魁祸首正与她紧密相贴,在她身下。

檀玉面色平静踏在林间小道,眼底无波无澜,像是背着一只轻巧的麻袋,只是这只麻袋会动,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檀玉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别动。”

“哦。”乌禾将手中的叶子吹走,解释道:“有好多?叶子落在了你的头顶还?有背上,我帮你拿掉。”

她的指尖勾起他?的青丝,触感清晰,好似挑起头顶的一根神经,丝丝痒痒,那感觉令人?难受,檀玉阖了阖眼,好一阵乌禾道:“这是最后一片了。”

她抹了抹手上的尘土,乖乖趴好。

茫茫夜色,林间流萤似漫天星辰,萤黄色的光芒穿梭密林,好似一点也不畏惧人?类,围在他?们身侧,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小时?候父王带她进山打猎,也见过这样的夜色,她喜欢这样好看的虫子。

而?不是那群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蛊虫。

想到这,她神情一愕,胆战心惊问:“檀玉哥哥,你身上是都爬了满密密麻麻的蛊虫吗?”

他?答:“只留了些剧毒的,其余的都跟在我们身后。”

好像哪种情况都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