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移开视线, 黑雾中?跳跃着微弱的火焰, 鱼又焦了,檀玉慢条斯理剔去?焦肉, 一条鱼除了头部的肉, 已经没什么地方能吃了。

索性, 把鱼丢了, 暗自道了声好浪费,又换了条鱼烤, 不想再跟楚乌禾说话。

乌禾擦了擦嘴角, 叹了口气,“你好没风情。”

*

车轮滚滚,马车驶入地平线。

连绵的山峦如一条巨蛇蜿蜒,古树奇形百怪,盘根错节,树干青苔覆盖, 爬满藤蔓,似筋脉从这头到那头,沿着地面?,顺着交叉的树枝, 连接密林,缠绕在一起,垂下一道道青绿帷幔。

周遭潮湿,弥漫着极微小的水珠,枝叶交错遮天蔽日,投不进一丝光,在这,恍若一个巨大的牢笼与世隔绝。

马车驶不进囹圄山,众人只能下车进山。

靴子踩在厚实的枯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虫子听到动静慌忙逃窜,在偌大的森林里,渺小的人与虫别无一二。

走在其中?,仿佛产生一种错觉,身边的树是?巨人,他们是?虫子。

这儿的植被异常茂密,所有的植物生得粗壮巨大,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奇形怪状的植物。

纵然有萧怀景和司徒雪用剑开路,但路还是?崎岖难走。

这都不算路。

乌禾问?走在前面?的背影,“你确定这是?进山的路吗,不会是?记错了吧,这哪有路的模样,像是?无人之境。”

她甚至怀疑檀玉是?故意把他们领这深山老林来,好伺机下手。

身前的人缓缓解释,“囹圄山和外界鲜少?交流,一年都不一定出去?一个人,加上这里潮湿温热,是?植物的乐园,加速了生长,路早被落叶和植物覆盖了。”

萧怀景道:“檀玉说得有理,这里的植物生长速度异常,路覆盖难寻,稍有不慎就?会迷路,这也是?常人难进囹圄山的缘由之一。”

乌禾点头,又奇怪问?,“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路的?”

檀玉云淡风轻,“凭感觉。”

乌禾忽然不敢相信他,可自己更不可信,她望向?身后,幽深的密林早已辨认不出来时的方向?,只能乖乖信檀玉。

毕竟,她去?囹圄山也有目的,据蛊医所说,囹圄山主会解蛊的法子。

她不想再等?檀玉,万一他解不开。

可路实在太难走,潮湿腐烂的枯叶滑极了,时而突出几?根藤蔓作拦路虎,小公主又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已经分不清摔了几?次,以?至于伤口都麻木没有知觉。

乌禾抱着攀山的树枝,气喘吁吁摇了摇头,“本公主实在走不下去?了。”

楚乌涯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他衣裳都湿透了,满头水珠,分不清是?山里水一样的雾,还是?自己的汗水。

司徒雪严肃道:“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进入安全的地方,不然等?入了夜,且不说毒蛇猛兽出来觅食,这里的瘴气也会让我们心猝而亡。”

乌禾欲哭无泪,抱着树枝爬起,“我说,檀玉,你就?没有什么信号弹,可以?告诉山里的人,本公主驾到,叫他们过来接我们。”

檀玉道:“在囹圄山,一般而言,信号弹是?告诉山里的人有外敌入侵,况且,囹圄山不接待外人。”

乌禾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囹圄山真怪。”

乌禾抬脚,还没走几?步,寂静的幽林回荡一阵哒哒声,密密麻麻,像雨点落在树叶上。

小王子伸手,仰头看了眼天,疑惑道:“奇怪,也没有雨点啊?”

萧怀景驻足,神色不妙,“不好,是?山蚂蟥,我们快离开这里。”

楚乌涯一听,大惊失色,“听说这家伙多起来能把一头牛的血吸干,听这密集的数量,不得把我们抽成?白萝卜。”

他浑身一颤,“走走走,赶紧离开这里。”

走了半晌,那山蚂蟥跟幽灵似的缠着他们,没逃离磨爪,反而那哒哒声更密集,更重,如倾盆大雨,雨点急骤。

是?山蚂蟥跳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乌禾气喘吁吁,他们走得太快了,连楚乌涯都走到她前面去了,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密密麻麻的哒哒声,像数不清的怪物朝她爬过来,乌禾摇了摇脑袋,清醒了一些,抬腿赶紧跟上去?。

倏地,又一次摔倒在地。

破山!乌禾这辈子不会来第二次。

察觉到阿姐没跟上来,楚乌涯转头,看见摔倒在地的乌禾,喊了一声,“阿姐!”

与此同?时,山蚂蟥如泥色的雨,争先恐后跳下来,地上的蚂蟥,绷长着身子,一前一缩,贪婪地朝人爬来,渴望吸食血液。

楚乌涯吓得用袍子盖住了脑袋蹲下身。

萧怀景和司徒雪拔出剑,寒光直射,不停砍断飞来爬来的蚂蟥,可数量太恐怖了,根本无济于事。

乌禾也用裙摆盖住脑袋,手死死藏在袖子里,瞧见裙摆露出一条缝隙,赶紧合拢时,瞧见一片群青衣袍。

是?檀玉。

很奇怪,蚂蟥并没有攻击他,以?至于爬向?她的蚂蟥,都折返袭击萧怀景他们去?了。

乌禾往檀玉身边挪了挪,贴在他衣袍。

檀玉瞥了眼地上包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楚乌禾,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