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医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望着这个下巴冒出青茬、憔悴不堪的男子,丝毫不留情面道:“祁世子还请自重,如今你已与公主和离,既没什么关系,还是不要喊名字的好。”

祁书羡一愣,抿了抿唇:“是,宋太医教训的对。不知……庆宁公主可跟来了?”

“当然不会。”宋太医不耐地转开视线,“别在这堵着,进城!”

马车朝城内而去。

祁书羡被马尾巴甩在脸上,依旧站在原地,良久,他苦笑了一声。

旁边一个姓王的太医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他也没少坐公主的马车,自然知道庆宁公主与宋太医是有些私交的。

祁世子和公主和离,如今的夫人又一而再地污蔑针对公主,也怪不得宋太医会看他不顺眼……

不过算算时间,盛央做的那些事,祁世子知道吗?

祁书羡心头有事,一时竟没注意到队伍中不少人看向自己的视线古怪。

这边,太医和征集的大夫们来了便开始忙碌,做好防护,分批进行接诊和防范。

宋太医亲自对已经出现症状的病人接诊。

按照不同症状,一个个配方的药被熬出来,分发下去,再记录接下来每位患者的用药反馈。

这一忙,直忙到了深夜。

宋太医再从帐子中走出来时,正巧撞上祁书羡拎着两个食盒交给守在帐外的周守圭。

“宋太医!”周守圭见到人出来,忙道:“祁世子特意让人为您准备了容易消化的粥食。”

宋太医脚步顿了顿,的确饿了。

他也不为难自己,除掉身上的防护,用药草净面净手后便就着帐子外的火光用起餐来。

祁书羡站在一旁。

直到宋太医用完了,他才静默地收拾起食盒。

“多谢祁世子今晚的餐食。”宋太医说了句。

祁书羡闻言苦笑:“宋太医不必如此客气,之前我母亲的病,还劳宋太医多费心了。”

他说罢,转身欲走。

宋太医却冷不防叫住他:“祁世子这话实在不该同老夫说。”

祁书羡一僵,嘴角扯了扯:“在下知道,只是……在下对不住公主。”

“何止对不住?你可知道,你母亲的病,当初是要花多大的心力才能调养到如常人一般?”

宋太医实在忍不住。

公主与祁书羡已和离,他本不该再说起这些。

但一想到公主为崔氏受过的苦、付出的辛劳,如今只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住就要代过,宋太医便觉心寒!

“整整两年多,每日要处理三十四种药材,耗时两个半时辰,中间换十三次不同的火候,从备水,到成汤,一刻不得错开眼……”

“那紫月花的细茎处理起来不仅麻烦,还带着毒,公主的手指时常都是红肿脱皮的,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曾落下为你母亲的按压。”

“若不是公主,你母亲早在你去战场时便该瘫在床上,或者早早没了也不一定!”

“是公主日日照顾,风雨不落,才让她如常人般多得意了两年!可你们呢?”

“你,和你的好母亲崔氏,对公主做了什么?”

第415章:束手无策

宋太医的质问,让祁书羡无言以对。

他嘴唇动了动。

宋太医便知他想说什么。

宋太医一摆手,打断他:“别说什么你是被人算计的!老夫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种春*药不用女人解,便得死的!就算偶尔有一两种能够留下病根,那也只是一定程度上,并不会伤及根本,稍加调理便能恢复。”

“何况,没有女人,难道你没有手?是你自己蠢,被人算计,又承受不住诱惑,最后却口口声声说要仁义要负责,私下里,又瞒下公主盛央有孕的事。”

“你看似带着伤在雨中求公主原谅,实则是想用你所谓的仁义道德逼得公主不得不同意你龌龊的心思,摘取了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不够,看她为你洗手羹汤侍奉父母不够,偏还要将她的地位踩到泥坑里,才好证明你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

“你这个人,看着光明正大,正人君子,实际上,虚伪、虚伪极了!”

“还有你那母亲崔氏,本就是公主给了她多活两年的机会,每多活的一天,都是公主赐予的,偏偏不识好歹,非要摆什么婆婆的谱,欺压她、践踏她!觉得她是你的妻子,便该任由你们这群人搓圆捏扁?”

“哈!但是祁书羡。”宋太医往前一步,祁书羡下意识被逼得后退。

“你凭什么?你国公府凭什么?你凭着的不过是公主对你的在意,如果公主不在意你,你算什么东西!?”

宋太医这番话当真是憋了太久,如今,总算是借着机会给彻底说出来。

说出来后,身心通畅。

至于祁书羡什么反应,宋太医也懒得看,一甩袖子,走了。

黑暗中,只留下祁书羡身形踉跄,面色惨白。

宋太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尖刺深深扎入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