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兰芷小声地叫了一声:“晓娜?”

杜晓娜回过头来,看到温兰芷,眼中全是冷漠,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回首,继续着手中的活。

温兰芷的眼中有泪:“晓娜,跟妈妈回家吧。”

杜晓娜充耳不闻,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干着活,好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修掉杂叶和剪过枝条的花要放到深水桶中醒花,水溅到杜晓娜脸上,她很自然地抬手用胳膊擦干脸上的水花,继续干活。

孙灵泉为缓解尴尬:“晓娜,你妈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了你,心里却一直念叨着你,知道你的消息,马上就来看你。”

杜晓娜充耳不闻。

八月天气实在是太热,外面空无一人,这个时间段一般没有客人。

花店里除了杜晓娜慢条斯理地修剪花枝的声音,就是三个人的呼吸声,安静得非常可怕。

温兰芷在杜晓娜面前,一向都是她说了算,这种气氛让她太压抑,她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下风,张口开始指责:“我花那么多钱,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你,没有想到,竟然将你养成这样,这种事狗都会干……”

杜晓娜突然站起转身,眼中有着嫌弃和愤恨,她举起剪花的剪刀,恶狠狠地说:“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扎死你。”

温兰芷顿时停住。

杜晓娜看着她,满是厌恶:“你买给我的房子,我让我爸去处理,你出了多少钱,我都还给你。我怎样生活,我做什么,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恨你,看着你就想吐。”

孙灵泉挡在温兰芷前面:“晓娜,有事好好说,你妈妈是为你好。”

杜晓娜并不争辩,她仿佛一朵蔫掉的花,眼里没有光,整个人没有生机,她转过身,机械地将剩下的几枝花修剪完,然后拿扫把将掉在地上的枝叶扫到大的垃圾桶,费力地将大垃圾桶拖出店门,吃力地用两只手拖着垃圾桶往菜场垃圾站拖去。

杜晓娜回来后,将装满刚修剪完花的大桶推到角落,孙灵泉要帮忙,杜晓娜声音冷得像冰:“走开。”

孙灵泉只得缩回伸出去的手。

杜晓娜做完这一切,开始拖地,将围裙换了下来,手套脱下,到水池边洗手,然后从摆着的花桶中,挑了一些盛开的花。

这些花若没人买,很快会谢,挑出来扎成小花束,晚上便宜卖,总也可以换些钱来。

杜晓娜专心地扎着花,就当温兰芷和孙灵泉不存在。

温兰芷抹着泪:“这么热的天,我和你泉叔开这么久的车来看你,就是来看你眼色的?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晓娜,听妈妈话,回家吧?”

杜晓娜没抬头,悠悠来了一句:“我没有家。我只有我自己。我高二那年差点从学校楼顶跳下,是婉然抱住了我,老师要请家长,都不敢请你,说你要是去了,我会死得更快。你买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不喜欢,我看着就想吐。你自己也知道,那些东西,每一样都是你骂了我之后给的补偿。那些衣服鞋袜,穿在身上,就是对我的羞辱。”

温兰芷恨恨地看着杜晓娜。

杜晓娜突然抬起头,对上她妈的眼,她的眼中有了笑意:“不舒服啊,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不舒服了?我在你身边,被你骂了二十几年,你有没有想到我是怎么过来的?”

杜晓娜笑:“你总骂我,说我不该将剪刀在枕头下面,我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你骂得我太难听,我想死,又不想你活。我想等你睡着之后,拿剪刀去戳死你,然后我再跳楼死棹。”

温兰芷大骇。

杜晓娜突然看向孙灵泉:“泉叔,你姓什么?”

孙清泉一直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回道:“我姓孙。”

杜晓娜重复了一遍:“姓孙。孙宇航是你儿子?”

孙灵泉没有反驳。

杜晓娜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一直收不住声,她拿着剪刀摇晃着逼近温兰芷。

温兰芷一直往后退。

杜晓娜对着温兰芷说:“我说为什么我一报案,你就知道了呢?你上门百般污辱我,要我撤案,还说我不识抬举。我算是明白了,你和孙宇航是穿一条裤子的。我有今天,都是你设计的啊?你教我的那些话呢?你说天下男人都不可信。只能信自己,只有自己硬气,才不会被人欺负。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妈,哈哈,你是我妈?一个只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要求别人,却从来不要求自己的妈。嘴上一套,做又是一套的妈。妈,知不知道你是一个真小人,却硬要来装圣人。嘴上说着爱女儿,背地里却干着卖女儿的勾当。”

杜晓娜边哭边笑:“他给了你多少钱?能让你这样听话?”

杜晓娜手上的剪刀掉在地上,她冲向温兰芷,大声叫嚷:“温兰芷,我身败名裂原来是因为你啊。你不是最要脸吗?你放心,我会让你所有的邻居、你所有的同事都知道,你为了一个老男人,把你女儿送到别人床上,还不让女儿报警申冤。我才知道,我有今天,全都是你的功劳。”

温兰芷看着发疯的杜晓娜,连连后退。杜晓娜突然大声吼叫了起来:“你们来看啊,这是我妈,她要卖我,她要将我送到男人床上用来换她的荣华富贵……”

温兰芷和孙灵泉仓皇而逃。

回家路上,温兰芷接到她爸妈的电话:“兰芷,宪华说,你将晓娜逼疯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晓娜可是你的女儿呀!”

温兰芷的家族群里她的哥哥姐姐们不停在问:“小妹,晓娜真是你逼疯的吗?刚刚杜宪华说,晓娜被人送进精神病医院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来?”

老同事群里,有人来了一句:“温兰芷快六十了吧,前段时间还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炫耀她泡上个有钱的老男人,原来是靠将女儿送到别人床上换来的啊,她姑娘因为这事被她逼抑郁了,现在躲在古镇养病,刚好一点,今天听她前夫说,她和那老男人去将她家姑娘直接逼疯了。”

杜晓娜确定了泉叔姓孙,马上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杜晓娜是故意装疯的。所谓的名声,她早就没有了。

杜晓娜故意将这事闹大,就算当初结了案,在孙家有麻烦的时候,旧事重提,也够孙宇航喝一壶的了。

杜晓娜这一疯,就将周瑾刻意掩护起来。

杜晓娜给她爸打电话,让杜宪华将这事索性捅了出来。

杜宪华不肯,杜晓娜说:“爸,妈后找的那个男人是孙宇航的爸。我出事,妈妈是参与者。她为了那个男人,将我卖了。她找我,不是想我,孙家出了事,他们以为是我做的,这次来是想加害我的。我以后是不会嫁人的了,我不想要什么名声,我只想我和爸爸能活着。我要让他们所有的人都不好过。你听我的,将这事捅出来,越多人知道越好,这样他们就不敢再随便找我和你的麻烦,不然,过不了几天,姓孙的肯定会去威胁你。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就说我被人送精神病院了。”

杜宪华听了杜晓娜的话,觉得有道理,他在办公室里给前丈母娘、给所有他们以前共同认识的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温兰芷为男人逼疯了杜晓娜。他将杜晓娜在银行受辱之事旧事重提。

第71章 市井泼妇

看到温兰芷和孙灵泉逃一样的离去,杜晓娜放下手中的砖头,慢慢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个冷冷地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