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的手上有汗。”

“没关系,我不嫌哥哥。”佳夕一脸真诚。

……

“对了哥哥,妈妈今天带我去吃药了,好甜好甜哦,我都想给你带一颗了!”

“什么?药?”周砚池总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的。

“对呀,说是吃了就不会……嗯,腿坏掉麻掉的药,好好吃哦。”

周砚池看着她陶醉的表情,这下听明白了,垂眼看她:“预防小儿麻痹症的糖丸,我早就吃过了。”

“很好吃的,对吧。”佳夕晃着他的手,想要得到哥哥的肯定。

“药有什么好吃的,一般。”

佳夕仰头看他: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可以让哥哥满意喜欢的东西呢。

又过了一刻钟,久到周砚池的腿被叮了三个包,他才迎来了解脱:祝玲终于来接佳夕回去睡觉。

这一年的佳夕虽然不知道申奥成功是什么意思,但她凭着妈妈还有大院许多大人的脸色分辨出这一定是比她终于掉了人生第一颗牙了不起得多的大事。

只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后,佳夕这颗乳牙究竟是被丢上了屋顶还是树下,她早已记不清,但是 2001 年 7 月 13 日这个夜晚连同发生在佳夕身上的许多事一起时常被妈妈提起,妈妈说佳夕从出生就带着福气,出生那年香港回归,掉第一颗牙的时候北京申奥成功,她一定会是最幸运的孩子。

因为论据似乎十分充分,对此,佳夕深信不疑。

004. 他的小喇叭

2001 年八月的一个早上,和往常假期的任何一个早上比没有什么特别。

周砚池握着毛笔在宣纸上练习写“一”这个字,再过阵子他就要上小学了,爸爸说字迹非常重要,于是给他报了个书法班。

周砚池正在练习书法老师布置的任务,只不过还没能练上多久就听到隔壁祝妈妈在像抓猫猫一样抓佳夕来涂宝宝霜,周砚池听着她忽远忽近的咯咯笑声,知道她大约五分钟后就会再次来到他的窗前探监。

因为拒绝也是没有用的,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这一天,倒是有些出乎周砚池的意料,他能听到佳夕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远也不近,不知道在那里说什么,中间还穿插着隔壁那个张小敦和陈雷在吵嚷的动静。

周砚池听着外面闹腾得好像猪圈里的猪们在开茶话会,虽然他没见过猪圈,但是想象中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见他们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周砚池实在静不下心来练字,忍不住站起身把窗户推开了一点。

夏日的暑气一窝蜂地涌了进来,热得周砚池有些烦躁,而他对于窗外不远处的这幅景象也是毫无准备……

对面的桂花树下:和他同龄的张小敦被陈雷按在地上,两人互揪着对方的衣角,一个酸奶玻璃瓶子碎在了地上,而那个酸奶的主人佳夕此时正站在两人的身侧,迈着小步子左右走动。

“你们不要再打啦!不要再打啦!”

见到被打的是别人,周砚池放下了点心,不过他见佳夕在那沉浸式地看热闹,蹲在地上“劝架”,几乎就要加入战局了,他真是……

无话可说。

大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周砚池想,在那两个蛮瓜的拳头不小心挥到她的脸上前,他还是及时制止吧。

“你们再打,我就叫人了。”他将窗户大敞,冷着一张脸扬声道。

佳夕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周砚池的声音,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起开往边上退开了一步。

张小敦趁陈雷走神的功夫狠狠推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弹开老远还不忘打嘴仗。

“嘿嘿,你打我一点也不疼,我好男不跟狗斗!”

“你骂谁狗?你才是死猪八戒!大肥猪!”陈雷作势还要追过去踢他,张小敦掸掸身上的土,嬉皮笑脸地一溜烟跑远了。

很快树下只剩下佳夕和陈雷两个人,佳夕一眼就看到陈雷手上破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好吓人啊,她刚想出声,就听到周砚池的声音比刚刚还严肃。

“王佳夕,你给我过来。”

佳夕听到他叫自己的全名,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不知怎么想起惹妈妈生气时,妈妈也是这样叫她,一时竟然有些心虚。

可是打架的也不是她啊,哥哥干嘛凶她?

她看着地上的碎玻璃以及她一口也没喝到的酸奶,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周砚池的窗口走。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习惯养成得太过深入,佳夕来找周砚池从来都是通过他房间外的这扇窗。

原先放在窗外的大长椅子早在今年梅雨季来的时候被泡霉泡软,周砚池以为佳夕不会再执着于这扇窗口了,谁知道,她开始自带一个小板凳。

佳夕个子蹦得不算慢,四岁多已经有一米出头,现在只踩一个小板凳就可以轻松地将两条胳膊枕在红砖上窗台边。

佳夕磨磨蹭蹭地把家门口的小椅子搬来放在窗下,站上去后,双臂撑在红砖的窗边。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积极地说话。

周砚池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终于开口:“吃早饭了吗?”

佳夕纠结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出声:“是他们打架的,你怎么凶我呢?”

周砚池见她嘴巴扁得像个小鸭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砚池怀疑,刚刚佳夕要是不小心被打,如果被大人们看见,第一个被怪罪的一定是他,说他没有照顾好妹妹,他知道这是自己多管这件闲事的唯一理由。

不过,周砚池一开口,说出的却是:“我跟他们不熟,不关心他们。”

这一句话刚说出口,周砚池直觉哪里不对,垂着眼睛飞快地补了一句:“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其实佳夕这个年纪对于熟不熟这个概念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她还是通过周砚池的神情差不多理解了他的意思,炸开的毛瞬间就被顺好,已经恢复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