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是被下属推进会议室的,闻言他笑道:“惩罚,也不知怎样严厉的惩罚才能平复亚盖斯的人们惊惧的心啊。”

“族长大人认为,怎样的惩罚才算合适?”与迪莫南的对话被打断,葛夫也不恼,至少表面上如此,“族长大人的意思,也是希望我此行能修复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

一直默不作声的迪莫南抿了口酒,淡淡道:“修复关系,哼……那么,曼克拉的打算是?”

“对于曼克拉先前对普里迪造成的损失,曼克拉当然会予以补偿,您提就是。但盖古大人至今仍被关押在亚盖斯,若您愿意释放他……”

葛夫顿了顿,不知什么时候,楼下的乐声早已停了,当他住了口,屋内突然陷入了寂静,落针可闻。

“迪莫南大人,我身体不适,先告辞了,您见谅。”葛夫道,不等迪莫南回答,便拉开椅子往门外去。

还没等他握上门把手,门边站着的两名普里迪家的人便拦住了他。

“急着走做什么?”迪莫南斜倚在座椅里,一双眼睛深邃而冰冷,“我们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话音刚落,便有人扼住了葛夫的双臂,在他膝弯猛踢一脚,葛夫吃痛,不由自主跪倒下去。

“来人啊,都进来!”葛夫扬声道,他拼命回过头去,大门却一动不动,像一块坚硬的石板。

他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您这是什么意思,迪莫南大人?这可不是和谈的态度。”

“是啊,毕竟我不是来和谈的,”迪莫南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封沾血的信,“你也不是,葛夫·曼克拉。”

葛夫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趁和谈的功夫让人潜入领主庄园带走盖古,看迪莫南的态度,她已经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根本目的。

“这么说,你是打算彻底和曼克拉家族撕破脸吗,迪莫南?”葛夫问。

左前方传来忍耐不住的笑声,克里格单手掩面,用帕子压了压嘴角。

“我对我的冒犯致歉,”克里格道,“不过,事到如今,您要是还以为普里迪与曼克拉仍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我只能说曼克拉的族长大人看错人了。”

有人把一团布塞进了葛夫嘴里,男人双目圆睁,被抓住双腿拖进了屋内。

“这地方的空气真是窒闷,”迪莫南把杯中剩下的酒尽数倒在了地毯上,抬腿走出了会议室,“别让我失望,克里格。”

克里格微笑着目送迪莫南开门离去:“您慢走。”

女人走下宫殿的旋梯,金碧辉煌的大厅此时满是血浆与碎肉,她穿过激战的人群,旁若无人地往大门走。

“迪莫南!”一人发现了她的到来,愤怒地高喊,“疯子,你怎么能在凡弥亚宫大开杀戒?”

迪莫南脚步稍稍一顿,没有回头。

“凡弥亚宫最初是为了纪念普里迪和曼克拉家族的议和修建的,”迪莫南道,似乎刚刚才想起来这回事,“你说得对,不过,忘了它吧。就算今后凡弥亚宫依然象征和平,曼克拉也不会存在了。”

那人面色一变,不知哪来的力气,挥剑将对手的脑壳砍成了两半,怒吼着扑了过来:“魔族不可能放任你这种暴虐的魔王!”

迪莫南头也没回,游戏般地一抬手便抓住了那人的头颅,没等对方的武器落在自己身上,她猛然握拳,手背青筋根根爆起,竟是徒手捏爆了那人的脑袋。

红红白白的液体和碎骨从指尖滑落,迪莫南推开宫殿的大门,在黄金雕铸的门板上留下一个血色的手印。

雷微笑着候在门外,见迪莫南满手鲜血,适时地递上了一块手帕。

“您这次还真是大阵仗啊,”雷感叹,“这凡弥亚宫也不知得清理多久才能再踏进去。”

“你要是心疼,之后把这宫殿赠给你就是了。”迪莫南瞥了他一眼,用手帕把指缝间的污渍擦干净,随手把脏了的手帕一丢。

雷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还没开口,迪莫南便看出他想问什么:“上面的事我给了族长去办。你对他倒是上心。”

男人笑了笑,没有反驳:“族长的事务便是普里迪的事务,族中事务我自然要上心些。”

“克里格没那么脆弱,”迪莫南耸了耸肩,转头往山下走,“你要是不放心,留在这儿等着看就是了。”

那厢的凡弥亚宫一片混乱,而在千米之外的曼克拉领地,一队士兵驻扎在山林间,等候着不会传来的消息。

第亚依然在营帐中饮酒,只是这次少了人作陪,他也不觉得孤单,喝两口便摸几把身前奴隶的大腿,倒是乐得自在。

“虽说我不想掺和这事……唉,但要是葛夫那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得罪了迪莫南,那疯女人一个不高兴打过来,完蛋的可不只是曼克拉。”第亚喝得半醉,摇头晃脑地叹息。

他摸过酒壶往杯中一倾,一滴酒缓缓从壶嘴滴入杯中,第亚这才想起来刚刚已经把最后一杯酒给倒完了。

“人呢?把酒给我满上!”第亚喝得口齿不清,连喊了几遍才把话说清楚。

一开始无人回应,几分钟后,才有一人掀帘而入。

第亚回头看了一眼,视野不住摇晃,无数人影在面前分离又重叠,他揉了揉眼睛,只看见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

他晃了晃脑袋,才发现面前的奴隶不知何时消失了,不满道:“那奴隶呢?你给我赶跑了?行了行了,快点把酒给我倒上!”

女人笑了一声,依言在壶里倒满了酒。

第亚伸出手去够酒壶,女人便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男人低头一看,只觉得那是一个红红白白的东西,入手还有些湿粘。

分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当第亚看清自己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时,酒登时吓醒了一半。

那是一只人手,手背上还刻有曼克拉家族的烙印,赫然是从方才那奴隶身上剁下来的。

“你,你……”第亚一把将那手给甩了出去,“见鬼,你是谁?”

他常年征战,自然是不怕血腥,只是事情发生得突然,第亚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翻身下床,抓过床边的弯刀,回过身急速后退,抬头时却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第亚有些纳闷,他抓刀的时候那人还在自己面前,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

突然,第亚打了个哆嗦,一只冰冷的手从身后扼住了他的脖子,不可名状的漆黑物质须臾间覆盖了他的四肢,他手脚冰凉,弯刀脱手而出。

“谁允许你们对尤卢撒·万汀动手的?”女人的声音似笑非笑,五指却在渐渐收紧,“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们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