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和我一起,”尤卢撒理所当然道,“这船上又没你要做的事。”

他揽住伊斯维尔的脖颈把他拽下去,一把拉上了被子。

蒂亚丝号缓缓出港,海水没过船身、甲板、桅杆,整座船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透明的蛋壳中,缓缓沉入海底。

没人发现,一艘浅金色的船安静地停靠在海岸。

泽尔林达立在船头,目送那艘渡轮消失在海岸线那端,海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精巧的下巴与紧抿的嘴唇。

“我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乌姆斯特德。”她头也不回道。

神使背着手站在泽尔林达身后,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迟疑。

“我也希望,圣女大人,”乌姆斯特德低声道,“人间似乎让圣子大人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不认为这是坏事。”

泽尔林达不置可否,她本不欲让伊斯维尔到魔族大陆去,那里并不适合神域的人生存。

但乌姆斯特德认为,伊斯维尔身上产生了一种让他们喜闻乐见的变化,思索许久,泽尔林达还是没有反对。

比起这个……

“继任的魔神右使来了人间,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告?”泽尔林达冷声道,“还让他悄无声息地留在了维亚身边?当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忘了吗?”

乌姆斯特德抖了抖,苦哈哈道:“非常抱歉,是属下失职。”

乌姆斯特德只想喊冤,他在神域担任的是文职,连神域与魔域的交界处都没有去过几次,哪里认识那个新上任的魔神右使?

更令他后怕的是,两人现在的关系绝不简单,若是让圣女大人和光明神知道,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乌姆斯特德咽了口唾沫,问:“圣女大人,恕我冒昧,有关魔神右使的传闻……是真的吗?”

泽尔林达顿了顿,旋身望向他:“什么传闻?”

“就是……”乌姆斯特德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但话都问出了口,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说他和圣子大人有过一段感情的传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见泽尔林达面色愈发黑沉,像覆盖了一层冰。

“都是恶魔编造出来诋毁圣子的谎言罢了,”泽尔林达深吸一口气,她倒不至于因为下属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就大发雷霆,“难道你是相信,从创世之初至今一直保持贞洁之身的圣子,会爱上一个恶魔吗?”

乌姆斯特德打了个激灵,忙道:“不不,当然不相信。”

他下定决心,圣子大人和尤卢撒·万汀的关系,绝不能让圣女大人知道。

终究神魔殊途,待圣子大人重回神域,自然不会再惦念这段荒唐的感情。

……就像传闻中那样。

“你继续留在人间,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泽尔林达不欲追究这件事,指尖在空中一划,一道裂缝凭空浮现,“我要去终末裂谷看看。”

“终末裂谷?难不成是裂谷又扩张了吗?”乌姆斯特德有些紧张。

神域皆知终末裂谷的名号,那是独立于神域与魔域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寻常手段难以进出,即便是圣女,也只能在周遭巡逻。

还有传闻说,圣子大人和那个恶魔正是在终末裂谷结识,只是这说法过于虚无缥缈,无人能够证实,乌姆斯特德也不敢问。

“……不要多问。我会解决。”泽尔林达抛下一句,没再解释,抬腿走进了裂缝之中。

海面重归平静,乌姆斯特德叹了口气,背靠船舷缓缓滑下。

“这都什么事哟……”

那厢的伊斯维尔二人并不知海边的风起云涌,蒂亚丝号一路向波丹大陆行驶,不日便要抵达普里迪家族领地的港口。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尤卢撒去了厨房给哥莱瓦找肉吃,留伊斯维尔一人在房间里,翻看着艾赫交给他的情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伊斯维尔开门一看,是塞尼娅·古穆斯。

“怎么了,古穆斯小姐?”伊斯维尔见她带着大包小包,笑着把她迎进了屋。

“蒂亚丝号快到波丹大陆了,你们准备好东西了吗?”古穆斯紧张兮兮地打开包裹,里面是零零碎碎的药物和干粮,“魔族大陆非常凶险,你们要小心。”

很快,古穆斯带来的东西就摊了一桌,伊斯维尔有些哭笑不得:“多谢您的关心,不过这些……”

古穆斯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失望。

伊斯维尔顿了顿,改口道:“我们就收下了。”

古穆斯的双眼亮了亮,她环顾四周,见尤卢撒不在,问:“万汀阁下在哪?每次乔凡娜出门都要做充足的准备,刺客要更加注意才好,他们总是受伤。”

乔凡娜曾经是刺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伊斯维尔笑了笑,道:“您很关心同伴。”

古穆斯的脸微微红了,小声道:“不过是相互照顾罢了,乔凡娜也可会照顾人了,她很厉害,总是保护我们。

“你知道吗,乔凡娜从脖颈到胸膛的那一道疤是为了艾赫留下的。当时蒂亚丝号在海底遭遇了大型魔兽,艾赫为了让蒂亚丝号成功逃离耗尽了魔力,没防住魔兽的最后一击,要不是乔凡娜在,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当然,当时我还没上船呢,都是其他人后来告诉我的。乔凡娜说她自己都觉得奇妙,从来都只有她杀人的分,为了救人受伤还是第一次,不过现在,她救人反而是常态了。

“还有默廷……”

提到同伴,古穆斯立刻滔滔不绝起来,那点胆怯也渐渐消失了,她似乎把伊斯维尔当成了蒂亚丝号的一员,一点点告诉伊斯维尔那些在船上人人皆知的故事。

待她终于反应过来,古穆斯已经把船上大半人的功绩都说了个遍,她立刻捂住脸,小声道:“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

伊斯维尔只是微笑看着她,道:“您讲的故事都很有趣,很……温暖。”

“因为,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古穆斯从指缝里偷偷向外望,“‘浪’的成员都没有家。厄尔巴诺原本是奴隶,乔凡娜是刺客,默廷的家人都在战争中丧了命……我,我是战争遗孤,是艾赫把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艾赫救了我们所有人,所以,我们也想帮艾赫。知道他的家还在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如果他想回家,我们不会拦他的,但是他说他会留下来……我们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