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道:“靠他自己挣脱幻境。”
焦急也没办法,曹颂和王怀吉只好静静等待。
祝无执的眼前只剩下那道身形。
他看?着她笑吟吟伸出手,他便小心翼翼朝那只纤柔的手探去。
指尖相触,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有?温度,没有?触觉,虚无一片。
祝无执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却没有?收回手,手指从她的指尖寸寸挪动,直到覆盖住那只虚无的手。
他握着她的手,继而?一步步走近那道身影,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触碰到她含笑的面容,从眉眼到唇瓣,再到轮廓,哪怕只是幻觉,也虔诚而?小心的描摹着,一眨不眨贪恋地望着。
须臾,他感觉唇间?血气弥漫,喉咙发出剧烈的痒意。
他松开了手,侧过?脸躬身剧烈咳嗽,鲜血星星点?点?喷溅在地上。
待平息下咳意,祝无执直起身,没有?再看?那道幻影,哑声道:“过?来扶我。”
曹颂反应过?来这是清醒了,立即上前把祝无执扶到床边。
巫医又给祝无执探了脉,方才古怪的脉象已经平稳,体内的子蛊也沉睡下去。
他道:“陛下,子蛊沉睡,您性命暂且无碍,只是……”
祝无执王怀吉接过端来的温水漱口,用帕子沾去唇上的水后,面色平静:“直言便是。”
巫医这才继续道:“这以毒攻毒的法子,似乎有?致幻的后遗症。”
“目前尚且不知如何?解决,但可?以确定的是,陛下每隔一段时日会出现幻觉,并且需您自己挣脱。”
祝无执有?所预料,沉默了一会,回道:“好,朕知道了。”
他面色疲惫,摆了摆手:“退下罢。”
巫医犹豫了一会,想到皇帝允诺过?给寨子的好处,想到出门前族人们殷殷期盼的目光,终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陛下,方才我新蛊虫引出来,准备装罐的时候,发现这虫子身上沾了一点?子蛊的毒液。”
“每种子蛊不同,所含毒液千差万别。我或许能通过?这沾出来的一点?毒液,培育出彻底杀死子蛊的新蛊虫。”
祝无执一愣,问道:“可?有?风险?”
巫医点?头:“自然有?的,或许比此次还要凶险。”
祝无执没有?丝毫犹豫:“您尽管去做,培育蛊虫需要什么,尽可?跟殿内的宫人提。”
为了让巫医放心,他又道:“你不必担心,就算朕不幸亡故,允诺你们寨子的事也依旧作数,曹颂也会把你安然送回湘西。”
说罢,他扫了眼曹颂。
曹颂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最终向巫医拱手:“您尽可?放心,我惟奉陛下诏命,必竭力?为之。”
巫医和曹颂一道来的京城,知道对方非恶人。
他拍了拍曹颂的肩膀:“好。”
说罢便朝祝无执拱手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祝无执和曹颂又谈了会话,曹颂也退下了,只留下王怀吉在旁侧伺候。
身体虚弱疲惫,他去后殿浴池沐浴,换了身洁净干燥的寝衣,而?后便躺在榻上昏昏睡去。
*
暮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桃花暖风拂绿水的季节。
慈州城内,晨光熹微,寂静的街道上,有?铺子已经开门,半卷竹帘内飘出缕缕清香,清冽如新雪初融,又似沉木微醺。
铺子不大,却十分雅致。窗沿青瓷瓶盛着初采的花,竹节香筒和雕花木匣于架上排列,有?木签悬挂,上面写着雪中春信、二苏旧局等不同的香名?,方便顾客挑选。
温幸妤立在柜台后拨算筹,一身素净的青色褙子,暖白长裙。
她微垂首,露出一段雪白细颈,发髻只松松挽就,斜插一支银簪,浑身上下别无赘饰,清丽素雅。
年关前,温幸妤给妹妹去了封信,说了自己的情况,而?后带着小辛夷回了老家慈州。
她先回了趟村子,站在村口,入目是熟悉的山水田地,是陌生的院落和面孔。
温幸妤很失落难过?。
一场天灾,村里的人尽数丧命,旧人不在,如今村中的百姓皆是新迁来的。
她走到幼时常爬的那颗大槐树下,摸着粗糙的树干,模糊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静默站了许久,她收拾好情绪,离开了村子。
温幸妤在慈州城买了院一进宅子,熟悉了此处后,盘下了个小小的铺面,做制香卖香的买卖。
慈州很小,本地商贩间?大多熟识,温幸妤一个外地人,还是个带孩子的寡妇,最开始生意很不好做。
先不说卖不卖得出去,光打着买香名?头骚扰她的地痞流氓和伪君子,都有?好多个。
温幸妤曾在覃娘子的铺子里做过?工,见得多了也知道这种人怎么处理,她观察了几?天,从街坊邻居那了解到这些人的家世?背景。
确定无官宦子弟后,通过?送礼、让利等方式,请求慈州一有?名?望的陈氏乡绅成为铺子的靠山,挂出"陈府关照"的牌子,并且雇佣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防止有?人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