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间甚至产生难以启齿的湿濡感……
这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让百合子惊恐万状。
她猛地缩成一团,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光滑的皮肤上只留下浅浅的齿印),试图用身体真实的痛楚来压制那份源自于扭曲想象和感官投射的、让她坠入地狱深渊的肮脏快意。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憎恨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 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浸透了枕面。
她恨,恨那个将她变成这幅扭曲模样的明日子。恨那个对那个女人施暴却唯独对她视若无睹的尾形。更恨……恨她自己。
她竟然开始……羡慕那伤痕,向往那被粗暴对待后留下的、证明“存在”的烙印 ? 她甚至在无法控制的幻想里去模仿那个女人的痛苦。
华丽的卧室如同巨大的冰窖。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偶人,僵卧在被泪水濡湿的锦缎之上。窗外隐隐传来市声,而她的感官世界里,只剩下那无形又无处不在的搅动的水声、窒息的呜咽、带着血丝的新鲜齿印,和那些在自己从未被触碰的肌肤上日夜灼烧的冰冷又滚烫的幻痛。
一个微雨的午后,积压在百合子心头数月的冰冷、屈辱、痛楚与扭曲的幻想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名为“礼数”的堤坝。她不再是那个循规蹈矩、等待被注意的花瓶夫人。一股近乎孤注一掷的勇气(或者说绝望)驱使着她,避开了所有仆从,独自一人穿过庭院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来到了西翼那座象征着她所有痛苦根源的院落前。
她甚至没有让侍女通报,直接拉开了那道薄薄的障子门。
和室内布置得温馨简单,与主宅的华丽精奢截然不同。明日子正坐在地毯上,低声用带着奇异韵律的阿依努语给儿子明念着一本彩绘本。她穿着素色棉布小袖,乌黑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鬓角,阳光透过雨幕的微光落在她专注温柔的侧脸上,那双蓝眼睛清澈见底。花泽明像只小猴子般偎在她怀里,小手好奇地指着书页上的小鸟。
这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如同最锋利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百合子紧绷的神经 ? 积蓄多时的委屈、嫉妒、难言的怨毒和被忽视的冰冷痛楚瞬间决堤 ? 她甚至忘了眼前这个女孩看似年轻的躯壳里沉睡着何等坚韧的灵魂。
“明日子……夫人”百合子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利,带着一种平时绝不会有的失态,“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 ”
明日子闻声抬头,眼中的温和瞬间沉淀成一种清醒的审视。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怀里疑惑抬头望向门口的明,示意他暂时安静。她对静候在角落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无声上前,将懵懂的小少爷引出了房间。
室内只剩下两人。门被关上,隔绝了雨声和孩童。
百合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精心修饰的妆容掩盖不了眼底翻涌的红血丝和深刻的疲惫。“你……你勾着他在所有地方……在所有地方做那种……那种不知廉耻的事 ? ”她的指控苍白而混乱,夹杂着浓重的屈辱和哭腔,“茶室 ? 花园 ? 连……连明少爷的绘本室 ? 你在炫耀什么? ? 看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看着我的脸,对着空气演戏? ? 看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 ”
她的控诉混乱不堪,颠三倒四,像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喷发,毫无贵妇仪态可言。最后,她几乎是破音般地喊出:“那些伤痕 ? 那些声音 ? 所有人都知道了 ? 所有人都在背后笑我 ? 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想看我像个疯子? ? ”
明日子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精心描绘的眼眶里打转的年轻贵妇。她的眼神平静,没有愧疚,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沉默笼罩着房间,只有百合子粗重压抑的抽泣声。
良久,明日子才轻轻叹了口气,打破沉寂。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清泉流石,平静而清晰:
“百合子小姐,”她直接用了旧时的称呼,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你来找我……是找错了方向。”
她站起身来,娇小却挺拔的身影在微弱光线下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她缓步走向百合子,蓝眸澄澈,直直地看进百合子迷蒙的泪眼深处。
“你心里的苦,你身上的冷,你想要的答案……”她停在了百合子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锐利如同穿透迷障的冰锥,“都不在我这里。”
“你需要找的人……是他。”
他。
这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在百合子混乱的心湖上 ? 她僵住了,嘴唇微微翕动,喉咙却像是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 是啊 ? 是他 ? 那个掌控一切、将她视若无睹却又将她死死钉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 ? 她的委屈该指向谁?她的质问该向谁发出?
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尖锐的被点醒的难堪汹涌而来。她所有的愤怒指向明日子,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敢去质问那个真正的源头她的丈夫,尾形百之助 ? 她是在迁怒,因为明日子是唯一一个可以被“安全”发泄的对象,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崩溃。
“我去找他? ? 我……”百合子猛地哽咽住,巨大的悲哀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踉跄一步,靠在身后的纸门上,泪水终于决堤,顺着精心描绘的脸颊狼狈地滚落下来,冲花了淡雅的妆容。那份贵族式的矜持和优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呜咽着:“我能对他说什么?他会听吗?他……他根本看不见我……他眼里只有你……”
眼泪冲刷着所有的伪饰,露出了底下那个被冰冷的现实刺得千疮百孔的、茫然无措的年轻女人。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动作让她猛地僵住。
明日子向前迈了一步。她没有言语安慰,也没有虚伪的客套。她只是伸出手那只白皙、指节纤细却带着某种奇异力量感的手轻轻地握住了百合子冰冷、颤抖的手腕。
温暖的、略显粗糙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稳定沉静的力量感。明日子的手指没有用力钳制,只是以一种安抚性的姿态,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百合子愕然抬头,对上明日子那双深邃如海洋的蓝眸。里面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世事的包容。
“你看,”明日子的声音放得更轻缓,像山泉滑过卵石,“他看不见你……可你就……真的看不见自己了吗?”
她握着百合子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举感,让她站得更直一些。
“百合子小姐……你有你的庭院,你种的菖蒲……开得很好看,不是吗?”(明日子目光扫过窗外,似乎能看到那片精心打理的花圃) ? “你有你的书,你的棋艺也很好……我能教你骑马、射箭吗?明很喜欢吃你上次让人送来的栗子糕……” ?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抚慰人心的节奏感,像低声的祝祷,列举着属于百合子本人存在的微光那些被她自己在幽怨中遗忘的点滴。
“你……不需要他看见。”明日子的眼神坚定,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抚慰,“你只需要……看见你自己。”
这句简单的话语,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百合子心头的黑暗 ? 一直以来,她的全部价值感、存在感,都捆绑在“尾形夫人”这个身份上,捆绑在能否获得丈夫一点目光的痴想里 ? 而这痴想的幻灭,才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明日子在说什么?
看见你自己?
一个不再依附于“夫人”头衔、不再寄托于丈夫回应的……独立的自己?
百合子怔怔地望着明日子,泪水无声滑落。被她握住的冰冷手腕,在她掌心传来的那份稳定温热中,似乎开始有了一点微弱的知觉。明日子并没有试图抹去她的痛苦,也没有虚伪地同情或开解她的婚姻困境。她只是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对她伸出手,冷静地指出了另一条存在的可能性道路一条专注于自身、找回被遗忘光芒的道路。这种抚慰,冷静而强大,带着一种近乎原生的力量感。
就在百合子心神震动,被这突如其来的清醒点醒而陷入混乱的刹那
明日子握着她手腕的拇指,无意间轻轻擦过了百合子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
在那里百合子白皙无痕的腕部皮肤上明日子的指腹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明显属于她自己指甲用力掐出来的、尚未完全消退的凹痕与淡淡血痂
这个无意识的发现,让明日子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那是什么?
她在模仿……还是在发泄?
这个无声的发现如同最黑暗的回响,在明日子心头激起了短暂的涟漪。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中的包容与坚定也未曾动摇分毫。她若无其事地移开了拇指,只是握着百合子的手紧了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撑感。
百合子尚未从刚才的话语震撼中完全回神,自然没有察觉到这瞬间的触碰和异样。她只是感觉手腕上来自明日子的温度,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仿佛暂时锚定了她在剧烈情绪风暴中飘摇的小船。
门外传来老嬷嬷轻声询问是否需要茶点的声音。百合子猛地惊醒,像是被拉回了现实。她慌忙挣开明日子的手(腕部的细微痛感让她心头又是一阵难堪的刺痛),低头用手帕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被点醒的混乱和残留的屈辱交织在一起。
“……谢谢……”这两个字从她唇齿间挤出,艰涩无比,既是为那冷静的点醒,也是为这短暂接触带来的、冰冷真相之外的、奇异的温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