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纸屑在他手中翻转,最终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轻飘飘的画纸被?他拿在手中,鬼魂能触碰到的也不外乎是些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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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物和死物才算得上是一道的不是么。
“没见到你七八十岁的样子,还真挺遗憾的。”
林长风虽然这样说着,却?也是高兴的,他们那个年代活的久的人不多的,战乱和饥荒,一大批一大批的死人,他很高兴顾老板能变成个老头子,因为那样他才活得久一些,能看见的世界多一些大一些。
总好过惦念着眼前破旧的戏楼子。
“小顾,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突然接到消息说要?准备一套戏服的专家们有些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及时把?东西准备好送了过来?,这些戏服也是临时临和附近的人借的,毕竟这儿?曾经也是辉煌过的,老物件什么的还是有许多的。
那些泛黄的头冠和戏袍被?顾泽恩伸手接过,别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他也只是垂眼说是戏楼里的鬼魂想要?这些搪塞过去,一听?是那个鬼魂想要?,原本?还有些疑惑的专家们立刻松开了眉头,也就不再深究了。
“毕竟是上个世纪的人嘛,也确实,他们那时候就流行看戏。”
毕竟是上个世纪的鬼魂,那些人将这些行为不自觉的合理化,没有人注意到拿着戏服的顾泽恩没有把?东西带进戏楼里,而是拿回了自己的宿舍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但看着浴室里的镜子,那被?塑料边框包着的小圆镜中照出他憔悴不堪的面?容。
鬼使神差的,他把?那个有些年头的头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身上穿着时下?流行的汗衫长裤,头上却?戴着一顶残缺泛黄的戏曲头冠,顾泽恩没有学过戏,也没有绑头带发片,自然是戴不稳的。
甚至可以说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再转过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是偷穿了别人衣服的贼一样,他怎么看都不般配,迷迷糊糊的坐在床铺上,没了双手扶着的头冠终于歪斜的砸倒在床铺上。
“一点都不好看,他一定?是在骗我。”
顾泽恩想起林长风每谈到顾谭风就会说那个人好看,可分?明?顶着一模一样的脸,他却?不觉得
好看,反倒是觉得那张脸扭曲的不像个人的样子。
画纸在桌面?上展开,但颜料却?没有落在纸上,那从附近书店随手买回来?的毛笔粗糙的很,原本?就不是用于戏曲上妆的工具,眼下?却?沾着颜料落在了顾泽恩的脸上,他绘画的颜料和专门上妆的油彩当然的是不一样的。
但脸上那不适的感觉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按着自己对戏曲的影响把?自己画成了看不出原本?样子的脸谱,明?明?笔尖尽可能的上扬,但却?画出一脸苦相出来?。
他把?不合身的戏袍穿在身上,用着那一小面?镜子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尝试着用自己现在这副可笑的样子作为画面?的原型,但他却?连第一笔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最终只是彻底浪费了一张画纸。
皮肤上干掉的颜料似乎要?扯破他的皮肤,他明?明?可以挣脱出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但他却?又?放任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在原地不动。
他觉得林长风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这件事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可为什么,他现在开始在意,顾泽恩感觉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老报纸上的照片,只剩下?黑白颜色的顾谭风直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怪罪。
怪罪他这个活人给他安排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生,怪罪他抱着不好的心思接近戏楼里的林长风,怪他想要?占掉自己的位置。
吵闹的声音一直在他脑子里,几乎没法让他好好的思考。
只知道无意识的不断摆动着手下?的画笔,纸张上出现的是什么样的图案他都不知道,甚至感觉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画出来?的,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法停下?来?,从黑夜到白天,他一夜未合眼,脸上的颜料干的一碰都能掉下?碎屑来?。
清水怎么也洗不干净,颜料卡进皮肤的细纹里,始终在他的脸上带着很淡的一层颜色。
那幅画上完完整整的画着一个穿着戏服的花旦,浓厚的妆面?遮掩了面?容,连顾泽恩都看不出来?这上面?和顾谭风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当然,也看不出和他自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他的宿舍离戏楼有几里路,拿起画稿就要?骑着自行车过去,就迎面?撞上赶来?到这的专家们,但这次顾泽恩想要?尽快让手上这副看不出是谁的画稿给林长风看见,于是也就没有理会那些人,极快的骑着车子离开了,没管身后不断按响的喇叭。
“你的脸上怎么有颜料?”
林长风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些不一样的色彩在顾泽恩脸上,可即使他开口询问了,顾泽恩也没有回答,反倒是急急忙忙的展开手上的画稿。
“你先看看这个,像他吗?”
顾泽恩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他开始惧怕顾谭风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更怕林长风看一切事物都像是看着那个死人。
“你画的?”
看清楚画面?上那明?显不太对劲的妆面?,林长风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奇的询问顾泽恩:“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怎么,是不是不像他?我不知道花旦的妆容,就随便画了画。”
嘴上似乎是在认错,但顾泽恩脸上的表情是雀跃的,他以为他逃离了名为顾谭风的魔咒。
“不......这是他没错,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画过这样的妆面?。”
林长风这次将画稿好好的收起,走到顾泽恩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苍白,他听?见顾泽恩颤抖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那个丑的要?死的妆面?,是我画的,分?毫不差,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长风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在相熟的那段时间里,林长风有时候也会到戏班的住处呆上一会,有一次就赶巧遇上了拿到新戏服的顾谭风正在试穿着,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一个连笔都很少碰的人拿着沾着油彩的毛笔把?那位相当卖座的名角的脸画成了花猫。
而顾谭风也不介意,甚至就顶着那样一张脸给他唱了一折打金枝。
“我在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长风不觉得这件事会被?顾谭风拿出来?同小辈说笑。
......
“找到了!就是这里!”
专家队伍里有人发出喜悦的声音,只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亭子的遗址,哪怕那里现在只剩下?了几块砖头,有人捧着书细细比对。
他们用了几天才从附近的人的记忆里拼凑出大致的方向,一部分?人去搜寻戏班子的人,一部分?人抱着渺茫的希望开始寻找当年顾谭风吞枪自杀的山丘,那个山丘早就在建设中被?移平建了房子,他们也只能跟着一些地标来?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