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带了带了!”说着就转过身,背对着聆初,开始费劲地扒拉自己的屁股。
聆初:“……”
她突然有点后悔问了。
下一秒,猴子从屁股后面掏出一节手指长的细竹管,管口用软泥封着,看着倒是干净。它献宝似的把竹管举到石像前,“大仙,给你!”
聆初的意识深吸一口气,如果她有肺的话。
【你现在放下我,回去把水给那个没毛的雄性喝下,带他来见我。我们一起走。】
“不行!”猴子猛地摇头,爪子把竹管攥得死紧,毛茸茸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要先带大仙回无忧洞!山快死了,只有你回去才能救山!”
它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眼睛红红的,像是急得快掉眼泪。这是它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大仙”,祖辈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等待,绝不能再弄丢了。
聆初的意识软了些。她知道这些动物对“山”的执念,就像净明对“悬空寺”的执念一样,刻在骨子里。
但她更知道,净明不能等。
【我就在这里等你。】她的声音放得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快去快回,你回来得越快,山就越快活过来。听话。】
猴子犹豫了,爪子在竹管和石像之间来回蹭。它看看手里的石像,又想想祖辈的话,终于咬了咬牙,把石像往脖子上一挂。
布包的绳子正好能套在它粗壮的脖子上,石像贴着它毛茸茸的胸口,倒像是挂了个奇特的护身符。
“那我带你一起去!”它拍了拍胸脯,“我跑得快!”
没等聆初反对,猴子已经撒开腿往回跑。它的速度比黄骠马还快,四肢着地时像道灰影。
林间的枯枝败叶被撞得乱飞,聆初只觉得自己像在滚筒里,石身撞得“咚咚”响,恨不得把这猴子的毛薅下来当垫子。
【慢点!我要被你晃散架了!】
猴子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地往前冲,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念叨:“大仙别慌,马上到!马上到!”
不知跑了多久,猴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一处悬崖半腰。
聆初的意识连忙外放净明就躺在那块尖锐的石锥旁,腹部的破洞还在淌血,僧衣被染得透湿,像朵开败的红莲花。
他的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白,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看起来确实像“不想喘气了”。
【快点!】聆初的意识带着颤音。
猴子也急了,赶紧把脖子上的石像摘下来,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然后抓起那节细竹管,用爪子抠掉软泥,蹲到净明身边。
它先是试探着摸了摸净明的鼻子,又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见没反应,才小心翼翼地掰开净明的嘴,把竹管的一头塞进去。然后它自己含住另一头,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
一滴纯白的水珠从竹管里滑出,像颗融化的月光,刚碰到净明的舌尖,就“嗖”地一下消失了,连点水渍都没留下。
聆初嘀咕着【……净明……我这可都是为了救你啊,你可不要怨我。】
她看着猴子熟练地把竹管塞回屁股,又用软泥封好管口,突然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
很久以前,她还在无忧洞的时候,有只老猴子也是这样把装着洞水的竹管藏在屁股里,谁要是受伤了,它就掏出来,对着嘴一吹。
当时她还吐槽过这方式太不文明,让它们换个携带方法,结果老猴子振振有词:“藏这里最安全,野兽抢不走!”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习惯还没改。
【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藏吗?】聆初的意识无奈地叹了口气,【比如背个小篓子?或者用叶子包着挂在腰上?】
猴子正用爪子探净明的鼻息,闻言头也不抬地说:“祖辈说,这里最安全。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动物丢过无忧水。”
聆初:“……”
行吧,确实安全。估计没哪个野兽敢跟猴子抢屁股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猴子突然“吱吱”叫了两声,声音里满是惊喜:“动了!他动了!”
聆初连忙外放神识净明的胸口果然微微起伏了一下,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呓语,脸色也比刚才好看了些,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白。
无忧洞的水起效了。
猴子更兴奋了,对着石像连连作揖:“大仙厉害!大仙真厉害!祖辈说得对,大仙无所不能!”
它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净明从石锥旁挪开,又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兽皮。聆初这才发现它穿着件破烂的兽皮背心,它把兽皮往净明腹部的破洞上一盖,然后打了个呼哨。
下一秒,它做出了一个让聆初目瞪口呆的动作它把石像重新挂回脖子,然后弯下腰,一只胳膊穿过净明的腋下,另一只胳膊托着他的膝盖,像抱个大包袱似的,把净明夹在了胳肢窝里。
“走咯!带大仙和没毛的雄性回无忧洞!”
说完,它又开始狂奔。
聆初被挂在它胸前,眼睁睁看着净明的脑袋在颠簸中一晃一晃,差点撞在石头上。她气得想给这猴子一耳光哪有这么对待伤员的?
【你轻点!他刚活过来!】
“知道啦!”猴子应着,脚步却没慢下来,反而更快了,“快点回洞,让山早点好起来!”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气息,只是这气息里少了灵植的清香,多了些枯枝的腐朽味。聆初的意识随着颠簸晃荡,忍不住又问。
“无忧山……现在怎么样了?”
猴子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自从大仙被挖走后,山就慢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