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问，眼睛紧紧盯着虚掩的门缝，雪光从那里透进来，映出外面空荡的街道，却总觉得暗处藏着什么。

【修者。】聆初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某个遥远的词汇，【修仙的人。】

“修仙？”净明愣住了，这个词只在师父的旧书里见过，说的是能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仙人。他一直当是神话，就像说海里有龙王、山里有精怪一样，当不得真。

【就是你想的那样。】聆初的意识叹了口气。

【每个世界都有这种人，能调动天地间的‘气’，变得比常人强得多。他们平时都藏着，嫌普通人麻烦，怎么今天突然扎堆出现在这种死城？】

净明随口问道:【你去过很多世界？】

聆初没有回他，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

那影子快得像阵风，掠过高高的城墙时甚至没踩吊桥，直接踩着雪顶飘了过去，衣袂翻飞间带起的气流掀飞了地上的碎冰。

净明的喉结滚了滚。他也亲眼看见了，那绝不是武功高强就能解释的。人怎么可能不借助任何东西就飘起来？

“他们……要做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涩，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

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以他们刚才露的本事，自己和聆初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清楚，】聆初的意识紧紧锁定那些移动的气息。

【他们在搜活人，也在清理尸体。动作很快，而且……好像没什么恶意？至少目前没感觉到杀气。】

净明沉默了片刻，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他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街道尽头站着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

青灰色的袍子上绣着银色的云纹，袖口宽大，行动间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其中一人抬手对着路边的尸体虚虚一抓，那具早已僵硬的尸体竟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缓缓飘向街角的空地，堆在一起。

另一人则抬手对着尸堆念了句什么，指尖亮起一点白光，那堆尸体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没有黑烟，也没有焦臭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他们……在做好事？”净明喃喃道。清理尸体，避免瘟疫，这确实是积德的事。

【看起来是。】聆初的声音松了些，【但小心点总没错。我感应到他们有七个人，个个都很厉害。】

净明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我们按兵不动。如果他们是好人，自然不会为难我们；如果是恶人，以他们的本事，我们也跑不掉。”

【说得也是。】聆初的意识晃了晃，忽然想起什么。

【不过你也别怕，真要是动手，我拼着耗尽最后这点能量，也能护你一次。】

净明的心猛地一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石像：“怎么护？把我送出城吗？”

【想啥呢，我现在就剩一格虚电了。】聆初的声音带着点自嘲。

【他们砍你要害的时候，我能让石像硬一下，替你挡个一招半式吧。】

净明的呼吸顿了顿：“然后呢？”

【然后？】聆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然后我们就一起等死呗，还能怎么办。】

第39章 明法宗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净明看着那些青灰色的身影在街道上穿梭，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如果这样的“修者”早一点出现，这座城是不是就不会变成死城？那些倒在路边的尸体，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在棉花上。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种奇特的穿透力，不高，却清晰地传进屋里。

“里面有人吗？我等乃镇岳王朝修士，前来处理战后事宜，若有活人，还请出来一见。”

净明顿时收敛心神，屏住了呼吸。

他示意黄骠马安静，自己则走到门后，握紧了剥皮刀，低声回应。

“小僧净明，路过此地，暂歇一晚。”

门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吱呀”一声，门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推开了。

阳光顺着门缝照进来，落在净明脚边，也照亮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都是青灰色的袍子，其中一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方正，眼神平和，腰间挂着块玉佩，上面刻着和袍子上一样的云纹。

另一人是个少年，看起来比净明大不了几岁，眼神里带着点倨傲，正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净明，嘴角微微撇着，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原来是位小师父。”年长的修者对着净明合十行礼，动作竟有几分佛门礼仪的影子。

“贫道法号云松，乃镇岳王朝‘明法宗’弟子，奉命前来清理南都死城。这位是我师弟，云风。”

那个叫云风的少年只是瞥了净明一眼，没说话，目光却在净明怀里的布包上停了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净明也合十还礼：“阿弥陀佛。多谢二位道长关心，小僧无碍。”

“小师父这是要往何处去？”云松问道，目光落在黄骠马身上。

“如今世道不太平，南都以北更是战乱频发，小师父孤身一人，怕是危险。”

“小僧要去云雾山。”净明如实回答，手不自觉地把布包往怀里按了按。

“云雾山？”云风突然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就你这凡夫俗子，还想去云雾山？是听说了灵泉的传说，想求长生？还是想捡点修士不要的破烂？”

净明的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凡夫俗子”这个称呼，更不喜欢对方语气里的轻蔑。

但他没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云风：“小僧有私事，与道长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