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俨然是一处寻常的厢房,看上去与阴曹地府毫不相干。

广平喜极而泣,“少爷,您终于醒了。”

滚烫的泪低落在他的脸上,陆君成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这是,哪里?我,没有死吗?”

他浑身上下依旧没有力气,但比方才已经好了许多。

广平擦掉了脸上的泪,只是声音依旧带着哽咽。

“少爷,您没死,是大小姐救了您。”

陆君成一怔,口中喃喃,“大姐姐……”

“老爷实在太狠心了,他完全不顾您的死活,您就算侥幸挺过来了,陆家也要 容不下您。”

广平越说越伤心,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是大小姐想法子周旋,将您带了出来,又请了名医给您诊治。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了。”

陆君成听着这番话,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触动。

在这个陆家,也只有大姐姐会无所保留地护着自己。

不用陆君成开口,广平就把后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当日,方氏和陆贯轩接连昏倒,陆知苒出面主持局面,一面封锁消息,一面让黄太医救治方娇。

方氏的心头血,果然把方娇救活了。

而没有亲生母亲献上心头血,陆君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陆贯轩醒后,大发雷霆,与方氏当面对质。

方氏对方娇的身份无从辩解,她便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旁人的身上。

“是妾身的身边人自作主张,联合方家做了此事,妾身生产时九死一生,哪里顾得上这些?妾身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才得知真相……”

陆贯轩对她的这番辩解全然不信。

“你当我是傻子呢!就算你当真被蒙在鼓里,那你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为何没有坦白?呵呵,你分明就是把我当猴子耍!”

谢氏可不愿自家替她背锅。

她冷冷道:“事实真相如何,把你的身边人都带上来当面对质,自然能见分晓。”

魏嬷嬷被押上来,当着方氏的面行刑。

她倒是硬气,一直死咬着不肯招供,方氏也继续喊冤。

广平说到这儿,语气中满是激愤。

“夫人死活不承认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您猜怎么着,当初接生的稳婆寻上门来了!那稳婆本是要被灭口,但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她上门亲口指认,夫人这才百口莫辩。”

“当初,她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要掉包孩子,她借着您,在方家站稳脚跟,可这么些年,她对您却没有半分真心!她的心简直比石头还硬!”

陆君成面上神色复杂,“那稳婆,是谁安排的?”

广平微微迟疑,“奴才不知,但夫人一口咬定是大小姐安排的。”

陆君成眸光动了动。

他想到了此前与陆知苒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当时问过自己一件事,是否愿意做陆家的孩子,如果不做陆家的孩子,想要做什么?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夫人……后来如何了?”

陆君成已然改了口,对于方氏,他的内心没有怨怪,只有平静。

想到方氏的惨状,广平就觉得解气。

“她啊,被老爷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只剩下半口气了。夫人让老爷把她休了,老爷不肯,说那样太便宜她了,要把她留在陆家,日夜折磨,方能消除心头之恨!”

方氏身上带着伤,原本正是最需要休养的时候,却挨了陆贯轩一顿毒打,只剩了一口气。

听到陆贯轩说的那话,方氏彻底陷入绝望。

她只能转而去求谢氏,但谢氏却说这是陆家的家务事,不肯插手。

她甚至连方娇都不愿带走。

“陆大人,这位是陆家的千金,还是留在陆家吧,好叫你们父女团聚。”

陆贯轩看着方娇,眼底满是嫌恶。

“我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你们方家也是这件事的主谋,别以为我会把这件事算了,且等着我与你们算账吧!”

谢氏狠狠剜了方娇一眼,这个祸害,当初就不该进方家门,果然是个祸害。

方娇的身子狠狠一颤。

她低下头去,再没了以往在这个舅母面前的嚣张气焰。

陆家容不下她,母亲自身难保,成为不了她的依靠,只有方家能成为她的容身之所,从今以后,她都要在谢氏的手底下讨生活,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