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澜点头回道?:“是她,夫人要?见见吗?”
温幸妤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心知这?是祝无执的主意,但她确实许久没见过外人,心中憋闷,故而还是选择见见薛见春。
芳澜去请人进来,温幸妤从黄花梨摇椅起身?,回到了主屋。
薛见春自院门?入,一身?窄袖山茶花蓝缎衫,蔷薇提花杏黄旋裙,腰缠软鞭,又挂葫芦酒壶,容色明?艳,双目炯炯有神,三分英气,三分豪迈。
她阔步行进屋内,只见一淡青罗裙,发髻松挽的清秀佳人坐在罗汉榻上,神色倦怠。
是比当初婚宴见时?,清减消沉了不少。
薛见春也不客气,走到罗汉榻另一端,同她隔桌对坐,直言道?:“祝大?人托我来跟你说说话。”
“我听说你受了惊,神思不宁,到底为何?”
温幸妤听到她的话,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
薛见春悠哉哉端着茶喝,闻言笑道?:“你不愿说,我便不问。”
说着她想?起从李行简那听来的闲话,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温幸妤,问道?:“我听说你段日子?跑了,是祝无执亲自把你抓回汴京的。”
“你不想?做他的妾室?”
温幸妤愣了一瞬,没想?到刚来就问这?么直白,一时?不知怎么回。
静默片刻,她垂下眼帘,复又抬起,浅笑道?:“之前是不愿,但现在……想?通了。”
“他身?居高位,容貌俊美,我怎会不愿呢?”
院里都是祝无执的耳目,她哪里敢说实话,只希望自己的回答传到他耳朵里,能让他放松戒备。
薛见春看着她唇角带笑,眼中却含着苦涩,登时?明?白她是言不由衷。
是了,若非身?不由己,哪个姑娘想?为人妾室?
原先在宴席见温幸妤,满堂宾客眼带鄙夷,唯独她面色清正,隐有担忧。
当时?就觉得这?姑娘脾性柔和良善,很招人喜欢。
可惜好好一朵鲜花,就这?么慢慢枯萎了。
薛见春心怀怜悯,心说祝无执和李行简果真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定是祝无执强人所难,将温幸妤软禁在此。
薛见春出身?镖局,自小习武,跟江湖之人没少打交道?,颇有侠义之心,最见不得强抢民女、以权压人之事。
她见两个婢女出去沏茶端点心,凑近温幸妤,压低了嗓音:“你想?不想?跑?想?得话,我可以帮你。”
温幸妤大?惊,一面回:“我已经想?通了,女子?在外谋生不易,不如?安稳留在他身?边,好歹吃穿不愁。”
一面眼神示意薛见春暗处有人。
薛见春意会,不免懊恼自己太鲁莽。
恰好婢女端着点心和新?茶来,她不敢再多说,害怕说多错多,反而害了温幸妤,于是道?:“好吧,你想?通就好。”
温幸妤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你跟你夫君如?何了?”
在同州时?,这?对夫妻三天两头提剑相向,打得不可开交,吵吵闹闹。
也不知过这?么久,有没有相处好一些?。
薛见春一听温幸妤提李行简,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翻了个白眼,骂道?:“那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成日花眠柳宿,不干正事。”
她摆了摆手:“罢了,不提他,没得晦气。”
温幸妤没想?到两人还是这?样子?。
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歉疚,小声道?:“对不住,我不该提。”
薛见春觉得温幸妤莫名其妙的,她皱眉打量着她白皙清秀的脸,忽然就想?起和爹一同押镖,不幸丧命的干妹妹。
也是这?样怯懦柔弱,动不动给人道?歉。
那是妹妹第一次大?着胆子?去押镖,结果就丧了命。
她软了声音安慰:“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顿了顿,又劝道?:“不要?太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样没什么用,反而会让自己不开心。”
温幸妤看着薛见春黑白分明?的眼睛,微怔了一下,才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二人吃着茶和点心,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多。
最开始两人不太熟悉,温幸妤有些?拘谨,但薛见春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不多时?就让她放松下来。
直到夕阳透入窗纸,照到温幸妤的眼睛,她侧头看向窗外,只见天际余霞成绮,落日熔金,才惊觉不知不觉,二人聊了一个多时?辰。
静月来问要?不要?摆饭,温幸妤想?着祝无执这?段日子?都是深夜才归,便留了薛见春吃饭。
直至夕阳彻底落入山坳,霞光被墨色浸染,二人才分别。
温幸妤让车夫把人好生送到李府。
出院门?时?,薛见春拍了拍温幸妤的肩膀,出言劝慰:“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开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