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我是真的……很想念你，只是我……却不希望你还记着我。

第0287章 上门

终于回国的那天叶曜倒也前来相送，跟荣启舟的交情不多，自然没什么好说，只是仍如兄长般叮嘱许衡雅要多休息，注意身体。其实同许暨雅之间想说的和可以说的都有很多，只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们均是默契地装作不大熟识，仿佛过往从无太多交集。

待行李都托运好，即将启程回国的一行人也可以去往安检，叶曜只站在原地客气微笑，在其他人都没有过多注意的某个瞬间，略带了一点点关心的眼神忽然对上许暨雅的眼，语气轻轻地道了一句：“保重。”

其实先前便已经对她说过，许衡雅在费城休养期间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他，但许暨雅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拨打过他的号码。叶曜不知道她是否还有着躲避自己的意思，只是所有的事情到了今天都已经过去，既然已经翻了篇，那么谁都不应该再回头。

而这一次许暨雅没有躲避，坦然又平静地回视着他投来的目光，而后面上划出淡淡一笑，语气同样轻轻：“保重。”

只是回到国内，有些先前暂时按下未提的事情也该被重新拿出来做一番考量，比如许衡雅和荣启舟之间的恋情。但是在此之前，纪婉和许中秦倒是打算借机邀请贺沐臣来家中吃饭。

因着此次借APP帮助定位许衡雅的精确位置以及监听她那边动静的事情，纪婉许中秦一直记着要同他道谢，而恰好许氏之前和叶氏一起做的康养项目里也有迭舟科技的参与，说到底大家也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且许暨雅同贺童希又是多年的朋友，双方家长知道对方也已经是十几年的事情，何况先前许暨雅高烧住院，纪婉从贺沐臣无法掩藏关切和担忧的眼神里也品出了什么，故而这理由一个叠一个，待两个女儿终于回了国，邀请贺沐臣来家吃饭的事情也总算是定下了日期。

一开始的许暨雅还未做他想，心中想着即便此次许中秦不以许家的名义亲自答谢贺沐臣，她自己也是要向他表达谢意的，毕竟衡雅这丫头是全家人心头的无双珍宝，今次贺沐臣既帮了这样大的忙，自然也是该好好谢谢他的。只是不成想这饭吃着吃着，她便就看出了这两位长辈的真实目的：答谢是一方面，撮合是另一方面。虽不大明白这两人怎么突然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只是自己对贺沐臣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即便知道了贺沐臣可能存在的心意，许暨雅也一直装傻不愿挑明，权当他们之间从来只是普通朋友，所以面对这样的撮合她自然是不可能乖巧接招。

当晚许暨雅亲自送贺沐臣出门，两个人都不是傻子，许家这二位长辈的真实想法他们双方自然都看得明白，故而有些话确实需要当面彻底说清。

“抱歉啊，我不知道他们……有这样的意思。”若是提前知晓，许暨雅一定会找各种借口和理由阻拦此事。

贺沐臣倒是不大有所谓地淡淡一笑：“长辈嘛，着急这些是常态了，习惯就好。”

哪怕是疏忽儿女成长如贺江，如今在这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上也会自然而然地多唠叨两句。

他这话教许暨雅摸不清他心中是真无此意，还是愿意顺水推舟，只是不管他如何想，有些话她还是想同他说清楚，毕竟自同宋屿分开以后，她还无心考虑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事情。

然而贺沐臣的态度倒和她一样。

他清楚地知道许暨雅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位置，也知道宋屿在她心里地位极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忘却的。除了事业，贺沐臣自认不是个事事强求的人，他也明白对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表明心迹只是徒增了对方的心理负担，完全是有害无益。在各自觉得舒服的位置继续相处着，只要还能一直有着这样一个朋友，不过是一份感情而已，即便永远没办法彻底表达出来，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既然喜欢，就不该让她为难，也不该增添她的烦恼，在相处时能见到她开心，不就是这份喜欢存在的意义吗？

只是同样是上门吃饭，荣启舟这头可就没有贺沐臣那样的轻松愉悦了。

先前许中秦如何也不肯松了口风让许衡雅把男朋友带回家来，今次她因他而出了意外，他又为救她几乎失了半条命，故而有些之前就想说但一直看在女儿面子上并不愿摆到明面上的话，这一回必须说个清楚明白。

同为当事人，许衡雅的紧张似乎荣启舟要多得多。她不是不知道家里人对荣启舟的看法和态度，即便有二姐在其中调和，但若爸爸当真对他改观，就不会一直找各种理由拖着不肯见他，而今天的见面发生在危险平息之后，许衡雅心中始终是有些忐忑不安。

相较于许衡雅，今日的见面对荣启舟而言似乎已在意料之中，甚至心中已然猜到了许中秦的实际想法，而前些日子总是有着隐隐忧惴的心不知为何在见到许宅大门之时忽地就变得平静了起来，于是仍旧透着暖意的掌心轻轻覆住了许衡雅微微蜷紧的指节，许衡雅抬眼看见他漆黑眼睛里的温和笑意：“放心，我会跟伯父好好谈的。”

知道他是有成算的人，他既这样说，那想来面对爸爸所有的问询和质疑，应该能给出令人放心的回答，只是眼下最不放心的人分明就是许衡雅自己。

第0288章 只要一年

进了书房，荣启舟在许中秦的书架上看见许多张不同年月里他们夫妇和不同年龄段的许衡雅的合照，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的漂亮，亮晶晶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任何阴霾，一看就是在满满的爱意里长大的孩子。

“身体恢复得如何？”不管对他的印象是好是坏，他舍身为自己的女儿挡了一枪是实打实的，许中秦心中自然是感谢他的，“还是要好好休养，枪伤可不是小事。前几天她妈妈特意托人买了些滋补身体的回来，说是给你补气血的，回去的时候一定记得拿。”

荣启舟礼貌地谢过，在许中秦正式开口之前先承认了自己的问题：“衡雅这次出事……所有原因都在我，还劳累了许家上下都在为她忧心害怕，对不起。”

许中秦原本以为若是自己不提，荣启舟应该是不会主动提及他和许衡雅之间的事，毕竟他们做长辈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他作为衡雅的男朋友，应当不会上赶着来碰自己的钉子，却不想他倒是如此态度诚恳地主动道起了歉。

若说之前许中秦对荣启舟多少还有些质疑和反感，但历经此事，像他这样自有城府又谋算了得的人竟会在危急时刻不顾后果地用命去保护身边的许衡雅，同样是男人，许中秦自然明白他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已然身处高位的男人而言，这背后究竟蕴含了何种深重的感情。

所以这次把人叫来，他没打算疾言厉色，也不想要冷言冷语，只想作为一个疼女儿的父亲掏心掏肺地同他说一些话：“我们家三个女儿，衡雅是陪在我和小婉身边最多的孩子，她两个姐姐也很疼她，这么多年她一直是我们全家的心尖肉，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荣启舟闻言点头，他自然清楚这丫头对于许家人的意义是何等的重大。

“盛雅从小到大……聪明，好强，对于集团的一应事务也已经有了非常成熟主张和看法，对于她我一贯是很放心的，所以这些年来也从没想过让暨雅和衡雅放弃她们喜欢的东西转投到公司里来。这么多年我和小婉一直希望的，无非是她们三个人都健健康康的，同时能过上合乎自己心意的日子，只要她们自己高兴和满意，就很足够了。”

“只是启舟，围绕在你、在荣家周围的不安定因素实在太多了，或明或暗，都太多了。衡雅的性子你应该了解了吧，最单纯不过，她没见过人性最黑暗的样子，也没经历过各种冰冷的算计，甚至于我和她姐姐在商场上会用的人心谋划，她也从没接触过。这孩子原本在费城满心热忱地追求着她喜欢的东西，但是经此一遭……你看她之前整个人的状态是多么的糟糕……”回忆起那些日子里极度憔悴消瘦和精神紧张的小女儿，许中秦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一颗属于父亲的柔软的心始终跳搏着几分让他喘不上气的疼痛，“我们努力打拼到这一步，无非是为了让孩子们可以拥有更加自由恣意的生活，可是我不希望她会因为认识了你，而让自己被迫时常陷进未知的危险里。我们做父母的不愿意，但我相信你，应该也不会愿意。”

“你能舍命救她，我们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能为她做到这一步，恰巧证明你心里也一定有她，而且她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并不亚于她之于我们，对不对？”许中秦面容和蔼地看着荣启舟，没有长辈对晚辈的距离之感，也没有许家对荣家的警惕之色，此时此刻他只完全把面前这个面容沉隽的男子当做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语气诚恳地对着他把内心里的所有思量统统都明白地说出来，“如果我说的确实是真，这些日子以来……你心里可能也在纠结，是不是？”

他这一句反问还真是戳中荣启舟心中所虑，原本沉静的眸色忽然一动，早前已经被强自压了下去的各种顾虑和忧愁又统统如浪般接踵翻涌出来。

他太清楚此次屠绍之选择许衡雅作为那个人质是为什么她是他的软肋和弱点，只要这个事实不变，那么未来他的对手们就一定还会有人会发现并抓住且利用这个点，换言之危险并不会因为这一次的顺利逃脱而彻底消散，它只会存在于任何看不见的地方，存在于一切未知的人心和算计里。

上一次因车祸而导致的住院让荣启舟彻底看清了自己对许衡雅的心意，也理清了他心里对她那样热烈而纯粹的感情的期盼和怯懦，所以那一次他决定面对自己的心，抛开所有的顾虑，勇敢而不再带着畏惧地选择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一次差点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却让他看明白，原来自己的存在真的会让身边的她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他可以是她的后盾，是她的底气，但他也同样可以是危险的来源。如果只为了心里的这份感情就可以眼看着关乎性命的危险悬刀一般挂在许衡雅身边，荣启舟自认做不到自私至此，因为相比谨慎小心地为了人身安全而考虑一切，他更希望她能像许中秦期望的那样，自由而恣意地活着，愉快而毫无顾忌地去追求她想要的人生。

“明年她还要接着回去上学，我会安排人跟着，保证她的绝对安全。”荣启舟接管荣氏已久，对外也常是一副居高临下又肃冷威严的样子，然此时此刻面对着许中秦，他仿佛不再是荣氏里那个说一不二的操盘手，也不是时常令人惧怕和提防的荣总，如此诚恳的神态和语气倒像是许中秦身边什么相熟的晚辈，硬朗英挺的眉宇间没有丝毫锐利之气。

接着有片刻的沉默，许中秦没有着急接话，只是耐心而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而后荣启舟再一次抬眸，向来幽深的眼睛里却带着难得的不做任何掩饰的坦诚，仿佛是终于做好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等她毕业，我就离开。许伯父，我……只再多要一年的时间，可以吧？”

第0289章 幻象

不知道书房里的两个人究竟会说些什么，爸爸最终又会是怎样的态度，等在客厅里的许衡雅简直是坐立不安，忐忑难捱，这来回踱步的样子简直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一旁的许暨雅知她心中有些紧张，便故意打趣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来回走这么久都不嫌累的。”

许衡雅闻言刚要开口，却听得同样在客厅的大姐盛雅也是少见地搭了个腔：“要不都说新系统好用呢。”

只是她没一会儿便又把话头转了开去：“前几天迭舟发布的新版本也比之前的强了不少，贺沐臣确实厉害。”

上回特地请他来家里吃饭，许家除了三位长辈，这三姐妹亦是齐齐整整，故而许盛雅和许衡雅都知道纪婉许中秦有心撮合许暨雅与贺沐臣，即便知道许暨雅本人似乎没有那层意思，但这也并不影响她们偶尔用这件事来打趣。

果然许衡雅闻言便就着这话茬凑到了二姐身边来，方才满心的忐忑因着关心之事的忽然改变在不觉间就消散了一些：“姐，我也觉得贺大哥挺好的，起码在颜值上配得上你。”

虽然有宋屿这个“前姐夫”做范例，但许衡雅亦觉着在长相气质上贺沐臣并没有相差太多。

许暨雅貌作无语地瞥了小妹一眼，而后以玩笑的语气假装威胁道：“你再提这个我一会儿就一直说谢抒原，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直说，反复说。”

闻言，许衡雅当即伸手作势要打许暨雅，因为荣启舟先前确实为着自己和谢抒原这“青梅竹马”的革命友谊而暗自吃过飞醋。而一旁正在看财经杂志的许盛雅见状也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略带几分嫌弃的神色间是无奈地小声吐槽：“幼稚。”

姐妹三人就这样气氛愉悦地在客厅里开心嬉闹，而后便听得楼上有了往下而来的动静。原本还在跟姐姐笑闹的许衡雅当即收了手就往楼梯边跑去，只见一前一后下来的两个男人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或不悦或难看的神色，那就是……聊得还行？

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许衡雅却不太好问，一直到席散后她送荣启舟出门，这才几分忐忑几分期盼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