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冷柯海站在一棵三人环抱大小的树下,身后跟了几个弟子,那些弟子浑身裹在绿色长袍里,只露出双眼睛。

绿色的长袍穿在身上,使得他们犹如融入了大自然里,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到山里竟还有人。

冷柯海摘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又将里头的情报取出来,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彭淑方才做的事。

“过。”

冷柯海将纸条递给弟子,淡淡说了个字。

这个过字,便是让情报继续传到原本该收到的人手里。

“是。”那弟子将情报重新装进小竹筒里,绑好,扬手一抛,便将那被打下来的鸽子,抛飞了。

他们很有分寸,力道掌握得极好,将鸽子打下来,却不伤它,更不影响它继续飞行。

“这条消息过以后,截断所有情报链。”冷柯海看看手里彭淑给的地址,和她的叮嘱,又看看李肃给的名单,两张纸上写的内容,只有三处不同。

一处,排序不同;另一处,要求不同。彭淑要求他收到这条情报后,放过去,然后截断其他情报。而李肃,则要求他们盯着;第三处,一张是彭淑是刚刚给的,另一张是李肃去年的。

这几个月来,他遵照那份名单,已经布下了监视大网,除了掌握那些人的行踪外,还可随意切断对方的联系。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正在赶路的毕敬业,也收到了数封飞鸽传信。他原本很耐心地,一条条地看,可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将军,怎么办?那些狗,真的能顺着气味找过来吗?”边上一名中年人问。

“呵。”声东击西,毕敬业失笑,“这个小姑娘,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让郕王那个蠢货闹出动静,然后趁我们去对付郕王,然后暗地里派出别的人。这种小手段,老夫早几十年前就玩腻了。”

那中年细作闻言,暗暗放宽了心,“既是声东击西,那咱们便不用管,属下这便去传讯,让他们谨慎小心。”

“嗯。”毕敬业微微点头,随即便靠在车壁上假寐。

被关在暗狱里太久,他几十年没坐马车了,此刻竟有些眩晕。

马车疾速地前行着,走的路也不算好,凹凸不平的,马车极其颠簸,颠得他反胃。

这种难受的感觉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颠坏了,停下来修时,他下车透气,顺便看最新情报。

西荒人在大启经营无数年,已经能做到每时每刻都有情报传来了。

“咦。”

当看到彭淑抓了毕敬神三人后,毕敬业眉头深蹙,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敬神伪装得极好,他不可能暴露……”

话出口,他便觉得站不住,顿住了。

就算再不愿承认,人也被抓了。

“看来,这小姑娘,还真是有点东西。”毕敬业呢喃细语,“我倒要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说着,马车已修好,他立刻上马车,车队继续疾速前行。

这一次,他没有闭目养神了,而是一直等情报。

可,等了一个时辰左右,莫说是与彭淑相关的情报了,就是别的情报,也仿佛被截断了一样,再收不到只言片语了。

“将军。”

那名四十多岁属下,显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咱们的人,真的可能被发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没信息传来。将军,怎么办?”

以前大部分情报网都是此人负责,不过,毕敬业出来后,他立刻便将大权交出了。

毕竟,战神,那可是他的信仰。

“逼人太紧,下场不会好。”毕敬业神色凝重,沉沉道:“传令下去,给她来个请君入瓮。”

“是。”中年男人立刻招来心腹,下了道从未下过的命令,“启用二号。”

所谓二号,便是从未做过任务,绝对安全的那一批人。如今,他也只能联系到那些人了。而那些人,有的可以联系失联的那批人。

命令下达,毕敬业扬起抹令人后背生寒的笑意,“你说她,会请谁的人,走那条暗线呢?”

中年男人闻言一愣,想了想,摇摇头,“一个小姑娘,依属下看,她谁的人也请不来才对。”

“那是你认为的普通姑娘,她不是。”毕敬业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一个敢伤王妃,拒婚贤王,还拜武安侯为干爹的女子,岂会普通?”

短短时间内,毕敬业也从手底下人那里得到关于彭淑的详细信息,他越看,是越喜欢,一个劲的感叹立场不同,让人遗憾。

“若这般说来,她应该是请武安侯的人马过来。若武安侯信她的话,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咱们寡不敌众,若真被武安侯缠上,想脱身便难了。”中年属下变得急切起来。

然,毕敬业却不以为然,他摇摇头,“不,找武安侯是不明智的决定,她应该还有别的后手。我现在很期待了,期待她能给我什么样的惊喜。不过,不管什么惊喜,她找来的人,注定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属下实是想不到,她除了武安侯,在京都城外,还能找到什么力量来对付咱们。”中年属下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毕敬业没再说话,只闭上眼睛,准备继续闭目养神。他要养好精神,静看彭淑能给他什么惊喜。

此刻,彭淑的马车已经来到第二重路卡。

她吩咐人将毕敬神三人交给值守的士兵后,问道:“不知燕将军现在在何处?”

“将军在第六重路卡,罗玉坳。”那值守的小将,也认识彭淑,甚至还给她打过下手,自然便如实相告了。

得到武安侯的具体位置,彭淑道了谢,便对石错道:“劳烦石伍长送我去见燕将军。”

“是。”

石错利落点头。一路走来,她发现彭淑是个极其有自己主意的人,别人说什么,她几乎不听。比如她劝了一路,让她回营地接受军治疗,可她就是不肯,任凭那伤口泊泊流血。

是以,她现在学乖了,不劝了,她要去哪里,她便送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