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严沐晨在鞋柜里翻了下,拿出一双冬天的棉拖鞋,“我家平时也没客人,所以没准备多的拖鞋。我穿棉拖鞋,你将就下,穿我的凉拖鞋吧。”

何晏直接穿上严沐晨换下来的凉拖鞋,他的脚比严沐晨大了三码,穿上脚后跟都悬空了一截子。

看着露出来的半截脚后跟,严沐晨在心里“啧”了一声,怎么看怎么别扭,拿出手机在外卖上下单了一双拖鞋加一个杯子,他家喝水的杯子也没有多的。鞋子还能将就着穿穿,杯子总不能共用一个吧。

回到自己家,也不用注意形象了,严沐晨接了一壶水插上电,就瘫坐在沙发上,抬头示意何晏坐过来。

“不用在乎今晚的那些人说了什么,你的选择没有错。更不用被他们道德绑架。”严沐晨直接开门见山,他不想何晏还没开始的人生被这些垃圾污染。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何晏目光灼灼地看着严沐晨,长久以来他听到最多的就是“无论如何,他是你亲爹。”好像有了这层血缘关系,不管对方做什么他都必须毫无怨言地受着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终于第一次被认同,这份喜悦难以言喻。

“你跟妈妈还有联系吗?”严沐晨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

“失联很多年了。当初他们离婚就闹得很不愉快,我家里的房子是我爷爷奶奶的老房子拆迁赔偿的,我奶奶就担心我爸赌博把房子输了,落在我妈名下。我爸年轻时就是个混混,游手好闲惯了,不是赌博就是喝醉了打人,这种生活正常人都不可能受得了。我妈早就想离婚,我爸不同意,拉扯了几年,最后还是我爸欠了一笔赌债,要卖房子,我妈以把房子过户给我爸,她净身出户为条件,我爸才同意离婚。离婚后,她就离开海城换了联系方式,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你会怪她吗?”严沐晨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会,你不了解底层烂泥的生活,要想彻底摆脱只能这样。连我是他亲儿子都能被逼着还债,你觉得他做不出卖自己老婆的事吗?虽然没有联系,但我知道她至少过得比留在这个家好就行了。”何晏倒是不以为意,这种日子谁过谁知道,他能理解自己妈妈的选择。

短暂沉默了一会,何晏看到沙发旁的边几上摆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他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下。上面的严沐晨看着很小,是一家人在海城一所知名大学校门口照的。照片里的严沐晨没有耳洞,也没有带颜色的头发,看着既青涩又单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你爸爸妈妈在海城还是在老家?”何晏随口问道,严沐晨的家很小,而且明显是独居状态。

“他们都不在了,我大四的时候他们来看我的路上出车祸走了。”不知道是因为何晏太坦诚,还是酒精和黑夜给了他勇气,严沐晨在听到问话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答案。

第10章 隐蔽的亲近感

像是投下一颗无声的炸弹,何晏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在何晏的认知里,严沐晨应该是被父母宠在手心的孩子,才可以活得这么肆意张扬。虽然认识严沐晨的时间不长,但每一个画面里的他都是从容乐观,游刃有余的。他实在无法把严沐晨和父母双亡联系起来。

震惊之余,何晏内心又涌出一股隐蔽的亲近感,他们都只剩下自己了。此时此刻,就像两个交换了彼此秘密的人,何晏不知道严沐晨会怎么看待他,至少在他心里,严沐晨是对他有特别意义的存在。

敲门声打破了沉寂的空气,何晏看了眼窝在沙发里两眼放空的严沐晨,起身去开了门,严沐晨买的东西到了。

“要喝水自己去厨房倒吧,玻璃瓶里面是凉开水。”严沐晨隔空说了句。

何晏换上刚买回来的凉拖鞋,拿上杯子去了厨房。一会儿出来端了两杯水,他递给严沐晨一杯,“看你橱柜上有蜂蜜,给你泡了杯蜂蜜水,解酒的。”

严沐晨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甘甜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流进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小朋友还挺有良心。除了几个陪他一起经历这些事的好友,严沐晨从不跟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但是面对这样坦诚的何晏,看着这样一双坦坦荡荡望向自己的眼睛,他没办法敷衍或者说不想敷衍。从短暂回忆中抽离出来的严沐晨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2点了。

“晚上你要不介意睡沙发就住这儿吧,现在再赶回酒吧,折腾。”严沐晨喝完蜂蜜水,起身从客厅的壁柜里拿出新毛巾牙刷丢在沙发上,洗澡去了。

何晏一觉睡到手机闹钟响,他没有择床的毛病,两个椅子拼起来都能睡着,别说是沙发了。他关掉闹钟,起来把盖在身上的小毯子叠好搭在沙发扶手上,这应该是平时严沐晨躺在沙发看电视时搭的毯子上面还留有他的味道。

洗漱完毕,何晏进厨房倒水喝,瞥见橱柜上的电饭煲,想了想,淘了点米进去,设置了煮粥模式。出门前,何晏留了张字条,想着严沐晨起床不一定会来客厅,准备直接放在他床头。

轻轻转动把手,推开门,就看见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侧躺在床上的严沐晨。被子被他夹在两腿间,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何晏眼前,白皙的皮肤在透过窗纱并不明亮的晨光下像打了一层柔光。何晏看过很多男人裸露的后背,不管是大排档流着汗喝酒猜拳的后背,还是网吧游戏打到激烈处,赤膊上阵的后背,又或者学校澡堂里各种各样的后背。没有一个后背会让他有喉咙一紧的感觉,明明只是静静地躺在那睡觉,却给人一种活色生香的感觉。何晏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纸条放在严沐晨床头柜的手机上,又带上门出去了。

严沐晨的生物钟在上午十点开始发挥作用,等他意识回笼去拿手机,先摸到上面的纸条,上面写着言简意赅的六个字“电饭煲里有粥”。严沐晨完全没感觉何晏什么时候进来的,早上5、6点正是睡得最香的时候,关键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但是转念一想,男人只穿内裤不是很正常吗?之前在大学宿舍,睡觉不都是只穿内裤。现实中除了基情,还有社会主义兄弟情。

洗漱完毕,看着卫生间多出来的牙刷毛巾、橱柜上的杯子、门口的大码凉拖鞋都昭示着这个家里多了一个人的痕迹。严沐晨把何晏用过的东西单独收到一边,万一以后什么时候再用上哪?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万一。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那天晚上的事。何晏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服务生,严沐晨依旧是全场耀眼的花孔雀。但何晏知道,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是分享过各自秘密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人。

周末的酒吧总是格外热闹,今晚驻唱的是酒吧人气比较高的“冷焰火”乐队,一堆年轻的男男女女围在舞台周围。何晏刚送走一台客人回到吧台,就听见舞台上在唱:

“……

玩得再疯再野,你瞪一眼,我就收敛。

马路再宽再远,只要你牵,就很安全。

我会又乖又黏,温柔体贴,绝不敷衍。

我只对你有感觉,我只对你有感觉!”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依然送给晨哥,今天可以接受我的表白吗?”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男生拿着麦喊话。

“啊啊啊……”舞台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声。

“答应他!答应他!”一群人帮忙喊话。

严沐晨站在舞台边笑着说:“不行,我答应你了,其他人怎么办?”

下面又是一片尖叫。

卷毛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表白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

“那个主唱在跟严老板表白?”何晏问道。

“对啊,你来的时间短,这种表白经常有,热闹的时候,还有两个人飙歌掰头的。我们晨哥是这么好追的吗?”

“都是男人追他,晨哥是gay?”虽然之前就猜到严沐晨是gay,但毕竟没有求证过。

“对啊,晨哥的性向是公开的,大家都知道。”卷毛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看何晏微皱着眉头,问道:“你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没有,我就想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做?”何晏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小子行啊,看着正正经经,一开口就直接上高速。”卷毛满脸写着,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一边嫌弃,一边摸出手机,看左右无人,低声道:“百度网盘有吗?给你发点我的珍藏。”卷毛一通操作,分享了链接到何晏微信上,让他赶紧转存,和谐了不补。

“晨哥有喜欢的人吗?”何晏没有百度网盘,说话间临时下载了一个。

“没有。”卷毛回答得斩钉截铁。

“没有吗?”得到卷毛肯定的回答,何晏有点高兴,但又有点不信。虽然严沐晨家里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但是要上床也可以去宾馆,这连高中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