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自从何晏表明心意后,心里轻松很多。他本来就没指望严沐晨能接受他,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拖得越久,在严沐晨刻意地保持距离下就越难有机会开口。成年人总会顾及面子,就算追求也是点到为止,试探着三分真情七分假意,不想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但何晏不怕,他从来不想跟严沐晨做朋友更不想做弟弟,别人有退路,他没有。他选择现在开口,就是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面对严沐晨这种习惯逢场作戏,三句话能被他带偏的人,只有直截了当,才能破开他坚硬的外壳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相对于何晏的轻松,严沐晨最近就有点别扭,每天何晏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粘在自己身上。看见他坐下来和熟客聊天,就默默倒好温水送到自己手上,一到饭点先帮他把爱吃的菜单独盛出来放在一边。无孔不入地渗透在他的生活里,跟高调送花、唱歌示爱相比,这些被人忽视的细节,却让严沐晨有种自己在被照顾的感觉。现在严沐晨每天在酒吧转悠的时候,总感觉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和服务生、熟客开玩笑都少了。

这天有花式调酒表演,酒吧的人流比平时多了不少。何晏刚送走一台客人,整理酒水单的时候,问旁边的卷毛:“有花式调酒表演的时候客人就多一些,为什么不每天都表演。”

“这叫饥饿营销,要是每天都有,大家都看腻了,谁还稀罕呢。一周两场,就是勾着你经常来。”

“干调酒师收入高吗?”何晏看着摇壶在手里上下翻飞的调酒师问道。

“普通调酒师就一般般了,不过也比干服务员高。要是花式调酒师,收入可就上不封顶了。干花调可不是光有技术就行的。”卷毛解释道。

“当花式调酒师,除了技术,还需要什么?”何晏有点好奇。

卷毛一副问我就对了的表情,“花式调酒技术过硬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还得颜值高,你看咱们酒吧每次围坐在高台边上的一圈人,很多人都是冲着调酒师去的。帅哥在上面表演才有观赏性,才赏心悦目。你换个有啤酒肚的谢顶中年男人试试,技术再好,也没人买单。有名气的调酒师,自己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可以做到自己去哪个场子,顾客就跟去哪个场子。”

“再一个就是有天赋,每一款鸡尾酒配料表上的成分是死的,但人的口味是活的。像你经常帮顾客点单就知道,有的顾客要酒劲大一点,有的要酒劲小一点,有的要偏甜口的,有的不要甜。这个就看调酒师对每一款酒里每一种成分的感悟程度了。中规中矩做一杯出来不难,但是调出既满足顾客要求又好喝的酒就很难。只有你调出来的酒让顾客的味觉满意了,才会不断有回头客。”

看何晏听得很认真,卷毛忍不住得瑟道:“开酒吧,调酒师的水平很关键,好多酒吧为了留住调酒师会直接给股份。因为调酒是很个性化,不可替代的,同一款鸡尾酒,不同的调酒师调出来是不同的味道。不信你可以沿着我们这条街走一圈,每家酒吧调出来的‘长岛冰茶’味道都不会一样。顾客只要喝惯了这个调酒师的酒,就会经常来。这就像同样街边的烧烤摊,一样的食材,有的摊子人满为患,顾客宁愿等单也要吃。有的摊子打折送啤酒都没人去一个道理。这个就完全看天赋,看老天爷赏不赏你饭吃。”

卷毛的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在认识严沐晨前从没进过酒吧的何晏第一次了解调酒还有这么多门道。他之前只知道“夜色”有两个调酒师,一个辅调,一个花调。辅调负责比较基础,顾客没有太多要求的单。花调负责难度大,顾客要求高,或者熟客点单,还有每周两场花调表演。

“去哪可以学调酒?”何晏问道。

“怎么,你想学啊?”卷毛打量了一下何晏,继续道:“你这颜值是够了,能喝酒吗?调出来的酒都得自己先尝再改进,一杯倒可干不了。”

“白酒一斤的量。”

“那你可以试试,怎么说都比当服务生强。有专门的培训学校,学几个月给资格证书。要不是我酒精过敏,我就去学了。咱们家的调酒师可是国外学习回来的,还有国外参赛得的奖。”

“调酒还能国外拿奖?”何晏有点惊讶。

“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厨师都有世界级的比赛,调酒师就不能有吗?我跟你说顶级调酒师可不是谁都干得好的,人家收入高,那也是应得的,我们这些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虽然自己没能当上调酒师,卷毛还是极力要为调酒师正名,当顶级调酒师也是技术含量很高的好嘛。

卷毛的话在何晏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之前从没了解过的职业,突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11月中旬,天气愈发冷了,但对于严沐晨而言,天气再冷也与他无关,反正在家有暖气,酒吧有空调,出门就上车。风再大也不影响他要美丽冻人,让他穿秋衣秋裤那是要他的命。所以,一个人立的flag都是用来打脸了,严沐晨这就中招了。

今天晚上一个驻唱的乐队因为有成员考研、找工作凑不齐了,今天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就不再来了,一定要请严沐晨一起吃顿饭纪念在“夜色”演出的岁月。严沐晨手上排队要登台的乐队很多,走一个对他影响不大,况且当初选择学生团队,就做好了要随时面对乐队解散的风险。相聚一场是缘分,散伙饭总得吃一下。

地点就定在对面的夜市,春夏秋在大排档吃东西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11月中旬,北风一刮就透心凉,尤其是针对严沐晨这种穿得少,又是破铜裤又是露脐装的。拢共就两步路,也不好开车,开车也没地方停。顶着风走过去在大排档吃了一顿散伙饭又喝了点酒,走回来的路上又吹了一路风, 一进酒吧被26°的热气一熏,严沐晨立刻觉得胃在翻涌,跑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再出来,整个人就像一颗霜打的蔫白菜,脸色卡白。

何晏看严沐晨从卫生间出来人就秧了一截子,给严沐晨倒了一杯热水过去,感觉他脸色不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掌心灼热。

“你发烧了。”何晏皱眉。

“不会吧,我一点都不热,浑身还发冷。”严沐晨摸了一下自己头,感觉掌心和脑袋的温度差不多。

“你坐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就下班了,我跟领班请会儿假,现在去楼上换身衣服就送你回家。”

第15章 病来如山倒

严沐晨感觉自己脑袋像灌了一桶浆糊,连何晏的话都像从水底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没等多久何晏就下来了,严沐晨跟Ryan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何晏走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变得顺理成章,在严沐晨潜意识里,何晏作为唯一去过自己家的人,已经把他划为自己人一类。所以当何晏提出送他回家时,严沐晨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在出租车上晃了一会,严沐晨被何晏扶回家的时候,感觉头疼得快裂开了,呼出的气都是烫的。他靠在门框上,何晏给他换鞋子,严沐晨抬下巴指了下鞋柜上面的柜子。

“你的东西都放上面了,自己拿一下。”

何晏打开上面的柜子,上次用过的东西被收在一起里妥善放置在里面。他拿出拖鞋换上,把严沐晨扶到沙发上。

“家里有药吗?”何晏说完,先去厨房把电热水壶插上。

“电视柜的抽屉里好像有感冒药。”严沐晨声音瓮瓮地说道。

何晏按他指的地方翻了翻,是有一盒感冒药,幸好还没过期。他找出严沐晨的杯子倒好水,先喂严沐晨把感冒药吃上,一摸额头,比刚才更烫了。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家里只有感冒药,我去买点退烧药回来。”虽然严沐晨家里装的有地暖,并不冷。何晏还是把沙发扶手上的小毯子给严沐晨盖好才出了门。

小区门口就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何晏不知道哪种退烧药效果好,直接让店员给他拿了最贵了的一款,又买了体温表和退热贴。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自己家里精神松懈下来的原因,严沐晨只觉得比刚才更难受,沙发都坐不住了,顶着昏昏沉沉要爆炸的脑袋去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就钻进被窝了。

何晏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人了。他推开卧室门,发现严沐晨已经躺在床上,头发还是湿的。

“电吹风在哪?你这样头发湿着睡,感冒会加重的。”都病成这样了,还穷干净,何晏也是无语了。

“床头柜里,你自己翻翻。”严沐晨迷迷糊糊地嘟囔。

何晏拉开左边的床头柜,上面是手机充电器,耳机,护手霜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拉开下面一层,何晏呼吸一滞,里面放了几个成人玩具。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片,何晏还是知道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他看了眼因为发烧两颊泛红的严沐晨,关上抽屉,又绕道另一边的床头柜,终于找到了吹风机。

严沐晨陷在枕头里呼吸沉重,他知道何晏就在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起效果了,眼皮沉得睁不开。何晏打开暖风,用手指插进湿润的头发,就着暖风把它们打散,让热气可以直达发根。吹干了两侧的头发,又用手把严沐晨的脑袋托起来,把后脑勺的头发也彻底吹干。

可能是吹风机在耳边嗡嗡的声音让严沐晨烦躁,他掀开被子一角,推了一把吹风机。被子下面的他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白皙的身体蒸腾着热气,在何晏眼里就像一个刚出锅的白馒头,勾着人想伸手去捏一把。他关掉吹风机,准备把严沐晨伸出来乱晃的手送回被子里,刚握住就感觉胳膊也很烫。何晏把被子盖好,从客厅拿过来体温计量了一下,三分钟后对着光一看,体温39.5°。而且严沐晨身体滚烫,好像有更严重的趋势。

“你烧得太厉害了,我们现在去医院,我扶你起来。”何晏作势要把严沐晨从被窝里扶起来。

一听见“医院”两个字,严沐晨突然从半醒半睡中惊醒,抓住何晏的手:“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严沐晨觉得头疼欲裂,医院这两个字触发了他脑海深处最痛苦的记忆,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就是在医院的太平间,几个小时前在电话里还跟他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也许人一病起来就格外脆弱,那些崩溃和无助的情绪迅速占领他的大脑。他不要去医院,他不要再回到那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严沐晨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抗拒感直白的告诉何晏,对方拒绝去医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何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已经快12点了,他又不会开车,出门打的也是一番折腾,如果严沐晨不配合,出去一趟只会病得更重。

何晏俯身搂住严沐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去了,我去把退烧药给你拿过来。”何晏拿了药接了一杯温水,把严沐晨扶起来,这次严沐晨没有挣扎,很听话地把药喝了进去。

今晚显然是不可能回酒吧了,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何晏没课,也不用早起。不放心严沐晨,何晏洗漱完,把自己的外套垫在卧室地板上,用沙发的小毛毯当被子,关了卧室的大灯,按亮床头的台灯躺在严沐晨床边的地板上。他怕有什么紧急情况,自己在客厅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