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里喷出的黑色黏液,瞬间淹没了?草丛,但没有?一滴飞溅到叶平安的方向。

恶臭黏液决堤似的四?处横流,不?再蠕动,好像完全不?再是“活物”,变成了?真正的污水。污水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破烂衣服碎片、奇怪的白色烂泥、长指甲和一团一团发丝。

草丛里炸开的纸箱,只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箱底。

它?一动不?动,软趴趴湿漉漉地?瘫在黏稠污渍里,像谁吐在了?地?上。不?规则的边缘宛如被强酸腐蚀,或被野兽啃过,丢在路边都是没人捡的垃圾。

“司机!你给我滚出来!”

叶平安脸色漆黑,破口大骂,“我好心好意?抹了?你们的赔偿,带你们去买饮料。你们倒好,答应完人就跑了?,逃单,第三次想逃单了?!把箱子玩成这样?,蹦迪呢还是拆车呢,玩完还把垃圾丢里面!就等着我回来被你们整是不?是?一家子没素质的缺德王八蛋!”

叶平安越说越气,“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耐用纸箱啊,这么好的箱子起码十块钱!垃圾脏成这样?,这味熏死人了?,你们从臭水沟还是沼气池挖出来的?换衣服洗车都得上千了?,幸亏没炸到我!真没见?过你们这么恶毒的人!”

“赔钱!赔我的精神损失费!赔我的洗车换新衣服的钱!”

车队所有?空荡荡的车辆在叶平安的咆哮声中微微颤抖,泡在污水里的纸箱碎片似乎也在抖动。

缩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面孔,又往下滑了?一截。

环顾路口,空无一人。

叶平安连连冷笑,“第三次了?,以为人跑了?我就拿你们没办法?笑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钱没人,拿车抵债也很合理吧?”

叶平安刚准备上去拔最近的公交车钥匙,就听到脚下咔嚓一声。

台阶一踩就是一个洞,漆皮被蹭掉,暴露出底下布满黄褐色锈迹和锈蚀孔的车体。

嘎吱哐当轰隆!

公交车里渗得到处都是的沼泽般黑水,已经消失得只剩黏痕。最后一点黑液从车上消失,车头?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塌陷。

整辆车猛然一沉,金属框架像彻底失去了?支撑,变形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重重砸在地?上!

崩塌的公交车里激起一股呛人的灰尘烟气,带出更多臭味。

四?分五裂的车厢里,地?板裂开大洞,隐约能看?到许多尸骸静静躺在里面。

眨眼功夫,刚刚还能开的公交车就变成了?一堆金属垃圾山。

“???不?会吧?”

叶平安急急越过公交车,绕到后面路口。

公交车的震动像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路口的灰尘如浓雾般扬起,一辆又一辆车表面漆皮簌簌落下,暴露出早已惨不?忍睹的金属车体。

它?们的车头?大多凹陷进去,像经历过不?止一次剧烈撞击或挤压。

有?的车厢直接裂开了?天窗,压着一层干涸的暗褐色污渍。有?的表面涂刷着怪异的白色“奠”字,金属框架断裂变形,宛如一个铁盒子棺材封死了?车厢。

这分明是一堆废弃了?不?知多久的车祸事故残骸。

要不?是亲眼看?到,谁都不?会相信,它?们十几分钟前还能在路口飙车。

叶平安指着车队的手都气得发抖,气急败坏,“好啊,真是一群老狐狸!粉刷过的事故翻新车开出来,修都不?修,才开了?多久就掉漆了?,专门为了?碰瓷是不?是?!

“以为能赖我身上?再把我的账赖掉?门儿都没有?!隔壁就是车行?和废品站!”

叶平安气势汹汹冲进飞扬的尘土中,瞥见?公交车堵住的几辆车,忽然察觉不?对。

“嗯?司机最后坐的那辆面包车哪儿去了??”

有?自己开出来的面包车对比,叶平安对那辆新车印象相当深刻。但现在它?的位置上,只剩下本来在它?后面的一辆三轮老头?乐。

叶平安快速扫过四?周,立刻看?到浮在灰尘雾气里的模糊车身。

“别跑了?,我都看?到你了?。”

从公交车倒塌开始,丝丝缕缕仅剩的黑色黏液艰难地?动了?起来,它?们爬出一辆辆车,蠕动着爬到同?一辆车上。

唯一驶出车队的车,大部?分车身已经驶入阴影,却在叶平安的注视下,一点点重新清晰起来。

坐椅上浮着的惨白鬼脸轮廓哧溜一下,宛如化了?的水流,淌到了?车厢地?板上。

叶平安追上车,就发现里面是空的。

“没锁住刹车,滑坡了??”

一丝惨白的烂泥在车厢地?板上微微蠕动,却怎么也无法再次钻出车厢。

叶平安探头?进车厢看?了?看?,顺手拉开车门。

面包车似乎比刚才随意?瞥见?的还要崭新漂亮,穿过那摊倒下的金属垃圾,甚至没有?蒙上一点灰尘。车厢坐椅也是整整齐齐地?拆下来叠好,空出了?运货的地?面。

地?上居然一点污渍也没有?!真不?像司机和他亲戚们那满车臭水的样?子。

叶平安越看?越满意?,“不?错不?错,车抵给我,债一笔勾销。你们那些锈完了?破烂我也不?要了?,费劲拖走解决,还不?够卖铁的。”

至于司机师傅和他的亲戚们同?不?同?意?……

叶平安又不?傻,难不?成把车留下等他们继续逃单啊?就算司机找过来,一样?得清算债务,到时候正好办过户。早拿车晚拿车,没差:)

叶平安愉快地?拍拍车座,掸掉不?存在的灰尘坐好。

别说,省钱白薅来的车,坐起来就是舒服。

车厢地?面残留着几条扭曲的纹路,像崩溃中耷拉下来的哭泣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