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省,州口市。
傍晚老城区传来阵阵爆炸声,引得人?不住张望,却只能看到乌漆嘛黑滚滚烟尘,偶尔有?几点火光闪过。
“老城说要拆说了这么多年,这次终于要拆了?”
“当初人?迁得差不多了,又遇到房地产泡沫,没钱继续启动工程了。老城区已经废弃了十几年,能开始拆就不错了。拆了好,不然有?些?人?不舍得走?,又总有?流浪汉和混混翻过围墙往里面钻,据说还有?逃犯躲在里面,搞得咱们州口年年有?失踪案。我都不敢让孩子过去。”
“拆就拆,但炸楼不能白天?炸吗?这几天?老是晚上响,有?的时?候都快零点了,投诉市政也没回应……”
抱怨声中,人?们下意识避开噪音的方向,早早回家。
被关注的老城区,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最外?围扎着帐篷和来去匆匆的车辆,拆除了军方标志的大卡车沉默地立在不远处。
新竖起来的建筑工地活动板墙,竖在滚滚烟尘外?近百米的位置。
更里面的铁丝网很多都已经锈蚀,上面挂着“施工重地,闲人?禁入”,和活动板墙组成?了两圈围墙,围住了升腾的烟尘区域。
远处看漆黑的烟尘全都来自爆炸,越过铁丝网,才能看清,更深处的建筑全都被浓雾笼罩着。
铁丝网边缘的建筑群,还是几十年前的风格。
最高不超过七层的低矮筒子楼挤在一起,从外?向内分别写着“一单元”、“二?单元”……“四?单元”的门牌只能看到“四?”这个字,大半楼栋已经进入了更深的浓雾中。
所有?楼栋的墙面都剥落得厉害,泛蓝的玻璃窗雾蒙蒙的,青苔和霉斑都蒙着一层灰,看得出?许久没有?人?住了。
楼与楼之间,架出?窗户的防盗网、晾衣杆像一层层栏杆,挡在地面与天?空之间。
窄窄的街道水泥路塌出?坑坑洼洼的裂痕,污水长年累月流淌,在路面和墙根之间留下明显的痕迹。
路中央竖着一只指示牌。
“……城区即将拆迁,避免发生危险,请尽快离开。”
大部分字迹已经斑驳,落款是十几年前。
红得发黑的雾气从街道深处溢出?,从老旧的筒子楼溢出?,已经越过街上的指示牌,扩散到接近铁丝网边缘。
探照灯在雾气边缘扫来扫去,却最多只能照亮边缘的建筑。溢出?的雾气淡得多,勉强能看清雾气飘荡的街道。
铁丝网外?侧被短短时?间建设成?了垛口,居高临下架设一个个火力点,不时?有?人?小跑着背着陷入惊恐幻觉的同伴下去接受治疗。
老九心情沉重地看着雾气一点点变浓。
她和颜队长抵达州口市时?,雾气还没有?彻底盖住“五单元”。但昨晚零点过去,前面的“四?单元”也被吞没了一半。
她这才意识到,州口市情况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鬼蜮在扩张,速度不如正常复苏的鬼蜮,但也比被限制着的时?候快得多。等到雾气再浓一点,信号被严重干扰的时?候,铁丝网前的防线就要再次后?撤,才能确保不被卷入鬼蜮。
无人?机嗡嗡环绕飞行?,随时?监控着雾气边缘每一个像素点的图像变化。
“七号街区出?口,三点钟方向楼梯间,疑似目标出?现。”
耳机里传来信息部门的提示。
老九猛地抬头。
不远处楼梯间的门口,探出?头的女人?拎着袋垃圾,刚下楼就被外?面支起的一架架枪/炮黑洞洞发射口吓了一跳。
“这是干什么?”
她的惊呼声提醒了街上走?出?的其他人?,男女老少震惊地看着前方,“……你们、你们是暴力武装来搞强拆吗?警察呢,警察快把他们抓起来!”
除了脸色苍白,身形瘦弱,他们的惊恐诧异不似作伪。两三岁小孩抓着家长的手,小身子缩得瑟瑟发抖。
老九身边刚换上来的调查员手按着扳机,拍了一下挂在垛口边的喇叭。
“里面的人?听着,特殊时?期办案,立刻抱头蹲下!”
“办案?”居民?们疑惑得交头接耳,脚步没停,继续上前。
刚一动。
轰!轰!哒哒哒哒!
爆炸声再响,瞄着人?影背后?雾气里的建筑砸落,雾气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好像炸的只是不存在的幻影。
枪弹炒豆似的点射飞落,特制的电磁防/暴枪交叉覆盖,确保不漏掉任何一个目标。
击中下肢的瞬间,人?群像割倒的麦穗一样倒下。
击伤的碎肉掉在地上,一滴血都没有?流,活像是被冻久了的死肉。
血肉模糊中长出?尖锐肉芽,像一只只独自成?活的利齿,贪婪撕咬向最近的躯干。
“鬼奴陷阱?!”新换上的调查员抽了口气。
老九一脸严肃,低声提醒身边的其他人?,“应对鬼蜮扩张不是过家家。遇到看到枪/炮还没有?停下的,先开枪,再重复警告!”
她身边老资格的调查员和军人?,也在做着同样的提醒。
说话?的几秒钟里,被击倒的居民?明显异变。
他们表情变得呆滞而狰狞,仿佛之前的惊慌不解只是一次重复表演。
他们趴在地上,和乱蹦的利齿碎肉撕咬在一起,吞吃掉下去的碎肉,吞吃嵌在身上的子弹,连路面的土灰都不放过,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