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又活了起来。

“食堂的人好少，不好吃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扫了一眼上座率很低的食堂，不解地问道。

“……毕竟是食堂。”王总擦了擦汗，底气不足。

“可是天翼总部的食堂很好吃啊。”大小姐干脆地说，“和自助餐一样，菜品丰富，光奶茶就有二十种口味。”

那怎么能比呢？这一刻王总和顾青的心声达到了惊人的同步。顾青默默地充当背景板，一言不发，王总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支支吾吾。“啊……这，我们这资金链都断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简单。”大小姐笑吟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明天我想在食堂看到美味又便宜的自助餐，可以做到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王总忙不迭地回答，“那今天的话，还请大小姐不要介意，我等招待不周，在鸿雁定了几样……”

“不用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小姐眼波流转，随意地摆了摆手，“我啊，更喜欢在家吃饭。”

“那我让人送您回去……”

“就他吧，看着顺眼。”大小姐微微抬起下巴，瞥了一眼石化的顾青，“你会开车吧？”

顾青从微波炉取出热好的饭菜，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在王总的眼神催促下，硬着头皮回答：“……会。”

“那就好。”大小姐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顾青为难地低头看看热气腾腾的饭菜，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大小姐已经向外走出了两步，王总恨铁不成钢地用眼刀子削他，顾青只能抿着唇，闷闷不乐地放下饭菜，盖上饭盒，甚至来不及放回工位，只能别扭地装进廉价的布袋子里，拎在手里匆匆跟上去。

所幸大小姐没有走远，顾青及时在电梯前赶上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踏进电梯，顾青悄悄地往角落挪了两步，门一关，封闭滞涩的空气里，梅子酒的香气更加明显了。

是他的心理作用吗？还是Beta的腺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明明公司那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在群里讨论大小姐的信息素味道，好像只有顾青一个人闻到了似的。

这不科学。公司明明有两个Omega，再怎么说Beta也不可能比Omega更敏感。尤其在Alpha信息素的感知上，在六种性别里，男性Beta理论上是最迟钝的。

不过，理论这种事也说不准。教科书上明明写着男性Beta的怀孕率只有百分之一，但他还是……

“你很讨厌我吗？”大小姐冷不丁开口，目光定定地集中在顾青脸上。

“啊？”胡思乱想的顾青猛然回神，连忙回答，“没有……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可你从来不看我。”大小姐认真地指出，“哪怕是现在。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对不起……”Beta习惯性地道歉，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大小姐不高兴了，飞快地抬头看一眼她不悦的神色，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是我的问题，请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要不您还是换一个人……”

“哼，不用。”大小姐冷着脸，好像更不高兴了。

怎么办？他好像惹她生气了。顾青攥紧了手里的布袋子，沮丧地垂着脑袋，进退两难。

大小姐走出电梯，没好气地回头，扬声道：“怎么？还要我等你？”

顾青嗫嚅着，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沉默地跟着她。

尴尬的要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红色的豪车里，顾青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有司机吗？所以他是来干什么的？送大小姐下楼？

顾青迷茫地拉开车门，目送大小姐进去坐好，下意识地关上车门，等车子开走。

一秒，两秒，三秒……车子还在原地。车窗降了下来，大小姐嗔怒地骂道：“笨死你算了！你还要让我等几次？”

诶？顾青一头雾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小姐是在叫他上车。但是为什么……

大小姐的脸色由嗔怒转为愠怒，转眼间乌云密布，恨不得一道雷电劈死他，眼不见心不烦，一了百了。

顾青连忙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门弯腰坐进去，小心翼翼地把布袋子放在脚边，乖巧的坐姿简直像个小学生，离大小姐足足有一米远，看得人想笑。司机从后视镜偷看着这古怪的一幕，忍俊不禁。

大小姐更恼了，咬着牙愤愤道：“过来！”

顾青茫然地挪了一个位置，嗯，现在还有半米。

大小姐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拽着顾青的领带，逼迫他倾倒上半身，把这半米的距离瞬息拉近。

“我发现，你还真是欠虐。”大小姐在顾青耳边幽幽地冷笑，如蛇一般偏过头，眨眼间咬住了他后颈隐藏的腺体。

顾青短促地低吟一声，浑身久违地战栗，仿佛什么深藏的东西被唤醒了，蠢蠢欲动。

4、“奶头的颜色这么深，看样子被玩过很多遍，真淫荡啊”

后座的空间很大，足以容纳三四个成年男子，但是顾青却突然觉得空间沉闷而又逼仄。

他耳边嗡嗡的响着模糊的杂音，心跳与呼吸不同频率地凌乱着，似乎对当下发生的一切十分慌张，然而内心深处却又产生了一点不可言说的渴望。

酸酸甜甜的香气，裹挟着酒精的猛烈，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顾青宛如被捏住了后颈的小动物，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大小姐趴在顾青的胸前，凭借体重和惯性将他扑倒在柔软的座位上。尖尖的牙齿摩挲着后颈中间那块软肉，仿佛小孩子含着喜欢的巧克力，吸一吸，咬一咬，舔一舔，玩得不亦乐乎。

“大小姐……”顾青仰着脸看她，轻声喘息，无奈地老生常谈，“我只是一个Beta，腺体发育不完全，是没有办法被标记的。”

“我知道。”大小姐闷闷地咬了一口嘴里的软肉，鼓起脸颊，“Beta什么的真讨厌。还是Omega好，咬一口就能标记了。”

顾青心里一沉，勉强露出笑容。“所以，大小姐能放开我了吗？”

“不过呢，不能标记也有不能标记的好处。随便操也不会怀孕，不用负责，你说对吧，顾青？”大小姐双手撑在顾青脸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带了美瞳似的，深不见底。

四面的车窗都关得好好的，一排排树荫从窗边掠过，光影错落，如同白驹过隙。

顾青有一瞬间的恍惚，笨拙的唇舌从来学不会如何反驳，无声惨淡着，半晌嗫嚅出一句：“大小姐说得对。”

顾青比大小姐大五岁，孤儿出身，大半辈子都在为了温饱而苦苦挣扎。马上30岁了，饱经风霜，一事无成。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勉勉强强还能维持这不那么狼狈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