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她将手里的荷包塞到?阿洛手中,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阿洛怔怔地看着她背影,紧紧攥住那只?鼓囊囊的荷包。

出了巷口,她随口向路人打听了方向,便折去青州衙署。

门前守卫森严,她拢了拢头发,对?守门的衙役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晋国公府的沈娘子求见苍大人。”

衙役不敢怠慢,飞快进去禀报。片刻后,衙门大门一开?,苍晏与顾行渊一前一后步出。

顾行渊一见她便冷笑了一声,语带嘲讽:“没想到?你也有求人的一天?”

沈念之斜睨他一眼,苍晏打圆场似地微笑:“沈娘子是?遇到?什么难处?”

沈念之神色平静:“你们跟我来便是?。”

二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跟着她走了。

巷口破败阴湿,乍一入目,便叫人心头微紧。沈念之走在?前头,踏着碎石与淤泥,一路领着二人往深处而去。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苍晏问。

“闲来无事,散步遇见。”她答得轻描淡写,并未说自己荷包被?偷的事情。

行至深处,苍晏和顾行渊的脸色都变了。

一排排歪斜的帐篷用草帘勉强支起,衣衫褴褛的老?人蜷缩在?角落,孩子们赤着脚,在?污水边捡拾残食。

顾行渊沉声道?:“青州外表光鲜,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等?惨状。”

苍晏眉头亦拧了拧,叹道?:“我来青州已?有时日,却也未曾听人提起。”

沈念之抬手指着一处废屋,道?:“这里多是?老?人和小孩,老?的无力干活,靠讨度日;小的还?算有口气在?,若没人管,将来也是?乞丐、盗贼。”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楚:“我想修缮这一片地,搭上房舍,清清霉,把该拆的地方拆一拆,好能让阳光也透进来,遮风避雨是?小事,叫郎中一一为他们把脉治病才是?正事。”

她回身望向二人,眼神透着一点认真?:“这些?孩子,虽生在?泥泞,也仍是?我大昭的子民。若请一位夫子教?他们读书识礼,或许将来能走出别的路。”

说到?这里,她唇角带了一丝淡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废墟与柴门:“花银子是?小事。长上若需要,可从我晋国公府出。我沈家还?是?养得起的。”

话音一落,苍晏静静望着她,眸中柔光浮动,他笑了笑,声音温润:“沈娘子出手,倒叫我等?汗颜。”

顾行渊站在?一旁,盯着她比划规划时的模样,心口莫名悸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一向张扬骄恣的女子,站在?这一群破衣烂衫的老?人与孩童中,衣摆掠风,神色却认真?得像在?平摊江山。他忽然移开?了视线。

此事沈念之催得紧,苍晏一回到?衙署,便立刻吩咐手下着手安排。他召来负责青州工部事务的属吏,让人带队前往巷区实地勘察、拟定修整方案。

沈念之立于他身侧,目光扫向那些?匆匆离开?的衙役,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凌厉:“希望他们真?心做事,别等?我们一走,就又装聋作哑,顺手把银子填了自己的腰包。”

顾行渊闻言,冷笑一声:“他们敢,我会留两名大理寺官吏在?此,盯着他们从头到?尾。一天不完工,一天不许撤。”

沈念之转头看了他一眼,忽地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点感谢的口吻:“那这份差事,就有劳顾大人盯牢了。”

顾行渊听得这一声“有劳”,下意识挺直脊背,轻咳一声,正色道?:“沈娘子不必客气。”

苍晏笑了笑,随口一揶揄:“你们二人不斗嘴,我倒还?有些?不适应了。”

顾行渊负手而立,语气不冷不热:“谁跟她斗嘴?分明是?她一贯胡搅蛮缠。”

沈念之立刻扬手指着他,冷笑道?:“顾行渊,你睁着眼说瞎话。不是?你每次闲得发慌,非要横插一脚?”

“若你行事像个寻常女子规矩些?,我又何须多言?”顾行渊语气不善,“真?当我乐意盯着你?自作多情。”

沈念之气笑:“你”

苍晏见二人唇枪舌剑,头微微一疼,抬手扶额,暗自懊悔方才为何要插这句话。他无奈叹息一声,走到?两人中间,想伸手将他们劝开?,谁知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被?一左一右同时拉开?。

“你别管他!”

“让她说!”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竟不约而同。

这时门外忽有衙役快步而入,拱手回报:“苍大人,外头来了一位女子,自称是?您在?扬州的旧识,递了信物,说您见了便知。”

苍晏微蹙眉,从衙役手中接过那物件。那是?一块半边玉佩,温润细腻,边角处隐约可见岁月打磨的痕迹。

还?未等?他开?口,顾行渊已?先一步挑眉讥笑:“哟,书阳,你在?扬州还?有红颜旧识?这玉,不是?你姨母当年赐下的鸳鸯佩么?”

话音落下,沈念之身子轻轻一僵,眸光微动,神色也跟着一顿。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书就不必送了,我更想听……

第?三十三章

苍晏抬眸看了顾行渊一眼, 并未理会他的调侃,神色如常,转身快步跟着衙役走出衙门。

沈念之?见状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提步悄悄跟了出去, 顾行渊无?奈叹息一声, 只得紧随其后。

两人?躲在不远处一方假山后,半掩着身影,偷偷探出头望去。

院前阳光微斜,一名女子正静静立于檐下。

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 一身青色细罗衣,身形纤秀, 容颜明艳却不张扬,眼角眉梢自带几分温婉江南的软意。

沈念之?望着那女子,眼神微动, 低声问道:“你可?认得她?”

顾行渊摇头, 语气懒散:“我这些?年都在瀚州奔波, 也就偶尔往公主府写写信, 与书阳没见过几回,更别说她是?谁。我今年才进京, 哪知道这位她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念之?听罢未言, 只定定看着外面二人?站在一处, 容色相衬, 竟好似一幅温润清雅的画, 令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