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势平坦，四面环山，还有一条溪流从山上流过平地。
楚晏看到一群人在挖土挑土，走过去捏了一把土搓了搓，是黏土，可也远不如烧瓷的土好。
他没吭声，跟着这些人往前走，见他们将挑来的土倒进一个大桶里，桶的底部架着一座木齿轮，木齿轮连接到河水中，河水中有一座水车在不断转动着。
楚晏忍不住爬上去看了一眼，大桶里的泥土混合着水被不停搅动，黏土很快变成了浓稠的泥浆。
烧瓷的黏土也需要手工混合，如果换上这个工具，只要控制好水和土的比例，可以省下许多时间。
很快，有人把齿轮停了，十个人合力将大桶倾倒，从桶里挖出混合好的泥浆，填入一旁的木格子里。
每一个木格子都一样大小，把粘稠的土填满抹平，再把模具拿掉，一块块同样大小的土块就成型了。
楚晏已经能猜到下一个步骤了，但他不确定这样的泥砖硬度如何，是否能用来建房子。
但光是看到这里，他已经受益良多，他目光深沉地问：“这就是你要送我的东西？”
“这只是其中之一，有了砖块就得有水泥，这个更难一些，我已经让人去找材料了。”
“我以为你只是想用蔗制糖。”楚晏如果事先知道她这么能折腾，就不让她去当县令了。
洛媱感慨道：“是啊，起初是想先把红糖做出来卖了，得到第一桶金再做其他，可砖和水泥是以后必须用到的，不如趁现在要用做出来，将来建房修路都用得上。”
楚晏神色复杂，“建房修路？你真把自己当苍梧县的县令了？”
建房修路也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的事，他以为洛媱只是来苍梧县渡过难关的，她的性别不可能改变，也就注定了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县令。
“至少现在我是！”
楚晏竟然从一名女子身上看到了责任感。
太可笑了，全大梁的官员加起来也找不出几个对百姓负责的好官，他随手拉来的替身竟然想着要为百姓建房修路！
而且她才刚刚把水车推广开来，无条件地把图纸贡献出去，让梁博洲那个老狐狸拿去领功，而她转头又造出了这两样惊世骇俗的东西。
楚晏心情复杂，无言以对，看着忙碌的工匠，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这种感受，就像中秋夜，他看到苍梧百姓愉悦地赏花灯时一样。
楚晏在附近住了下来，这次他没有住城里，而是让随从牵来马车，天天住在马车上，他要看到第一块出窑的砖。
还有水泥，光听名字感觉不出有多神奇，可洛媱派人来通知他去看成果的时候，楚晏俊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硬度真是水泥？”
“水泥只是它的名字，要将泥沙与石灰混合，因为没有找到石灰石矿，这一批水泥是用草木灰试做的，试了几次，这样的配比是硬度最合适的。”
楚晏亲眼目睹了工匠制作水泥的过程，饶是他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也被这简单的原材料惊到了。
他以为会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合成的，没想到只需要最普通的材料即可。
“你为何会这些？”楚晏审视着洛媱，这个女子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一个都城长大的大家闺秀为何会这些？
洛媱理直气壮地回答：“小时候在一本书上看过的，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大公子可以去找一找，或许也能找到。”
“哦？书中除了这些还写了什么？”
洛媱慢慢回想，断断续续地说：“让我想想……好像还写了一些与铁矿有关的内容，不过太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好像也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其实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怎么做出来的还是靠工匠们，他们很厉害的。”
洛媱知道他不会信，不过目前他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楚晏没理由把她当做异类。
这些知识是超前了一些，但就像洛媱自己说的，她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操作都是这些古人自己摸索出来的。
因为用料简单，他们可以无数次地实验，也很容易得出结论。
第五十六章 我不谈钱
洛媱趁着四下无人，怂恿楚晏说：“大公子，您见过琉璃吗？美不美？想不想要？”
楚晏不为所动，冷漠地问：“书里还告知你如何烧制琉璃？”
“隐约有点印象，都是用窑炉高温煅烧，不管是烧砖还是烧琉璃，都是相似的原理嘛，您要不要建个烧琉璃的作坊试试看？”
楚晏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似乎所有隐藏的心思都暴露出来了。
楚晏盯着她问：“你为何要将这些好处送给我？你有何企图？”
洛媱艰难地挪开他的手，笑容满面，理智地说：“一来是感谢大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些都算作报酬吧。二来……我也需要大公子的帮助，我们合作，五五分账如何？”
见楚晏一脸不以为然，洛媱厚着脸皮说：“你出人出力出钱，我出技术，五五分账不过分吧？而且做出来的东西优先卖给苍梧县衙，我照价购买，这样一来，你能分到的钱比我多多了。”
楚晏无语地看着她，偏偏她还一副无辜纯良的表情，冷笑道：“你把我叫来，就是让我出钱帮你造出你要用的东西？美名其曰送我？”
“这东西难道不好吗？大公子可以把生意做到五岭以北去，肯定能赚大钱。”
“哼！商人乃最末等之流，本公子为何要与之同流合污？”
“是是是，您身份高贵，这从商一事可以让管事们去做啊，殷掌柜他们可乐意了。”
这是实话，从知道洛媱要造出红砖和水泥时，几位掌柜就不眠不休地守在这里，今日要不是被她打发去采购原材料了，他们肯定舍不得离开半步。
楚晏伸手抓住洛媱的肩膀，脸色阴冷，令洛媱差点以为他要结果了自己。
可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