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爷调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大公子才是苍梧县的县令呢。”

楚晏并不恼，平静地说：“这里乃是楚氏故土，如今看着它越变越好，我深感欣慰。”

一路走到了安置区，看到成片的红砖房，整整齐齐，街道也干净整洁，沈二爷难掩惊讶。

“如此规划，看着果然舒服多了，只是过于单一了些。”

而且红砖房连根像样的柱子都没有，对于喜好雕花大宅子的人来说，这简直就跟山洞没什么区别。

“普通百姓能有瓦片遮雨，能有墙壁挡风，足以，并不需要那些花哨的东西。”

“正理！”沈二爷点点头，“瞧着就十分结实，听说岭南多雨，夏季多风，这样确实比较安全。”

见越走越偏，沈二爷停下脚步问：“这是要去哪儿？”

楚晏镇定地回答：“带沈大人去看看城墙。”

“城墙本官看过了，不知县衙在哪边，我们不如去县衙看看。”

“咳……苍梧县县衙正在重建，乱糟糟的，没什么好看。”

“是么？”沈二爷审视着楚晏，将他打量了好几遍，“楚晏，你变了。”

“三年未见，沈大人也变了。”

记忆中的沈念尧是玩世不恭的，如今的他多了几分忧郁和沉稳。

沈二爷则说：“你话变多了，从前的你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总是冷着一张脸，如今可爱多了，看来归乡对你而言是好事。”

楚晏沉默不语，他确实不爱说话，今日要不是为了洛媱，他压根不可能带着沈二爷走这么远，说这么多话。

天色渐晚，天边飘来一朵乌云，转瞬便遮住了阳光。

“回吧，再不回，咱们就得淋雨了。”

随从牵来一匹马，让沈二爷上马，牵着他往前走。

雷豹也推来楚晏的轮椅，以轮椅代步。

二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沈二爷歉意地说道：“忘了你腿脚受过伤，不宜走太多路。”

“无妨，只是懒得走路而已。”

楚晏不想提身上的旧伤，那是他耻辱的过往。

沈二爷知道他好面子，便不再询问此事，转而说起岭南的习俗来。

“听说每年端午都要祭河神，本官初来乍到，不知这祭河神有什么讲究？”

楚晏眉头紧锁，沉声说：“没什么讲究，不过是各地官府的愚政罢了，江河中若有神，又岂会不顾百姓死活？”

“英雄所见略同，不知苍梧县的陆大人是否与我们想法一致？”

“陆大人已经命人巡视河堤，很快就要着手加固河堤了，她是不会祭河神的。”

洛媱曾说过：去年大旱，河水水位大降，若真有河神，也肯定搬家了，哪个神仙愿意住在破败的房子了？

何况岭南无论是东面还是南面都是大海，什么神仙放着广阔无垠的大海不住要住在河里？

就算有，也一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跟踪

沈二爷目送着他离开，交代随从：“跟上去，看看楚晏会去哪里。”

“爷，这……”随从畏缩不前，楚大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被发现……

沈二爷用扇子敲了他一记，训斥道：“你怕他不成？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对你怎样的，他今天格外诡异，肯定有事瞒着我。”

沈二爷自问和楚晏也没多熟，从前在都城遇上了，连个点头之交都混不上。

结果多年不见，楚晏竟然成了个热情好客的好青年，这怎叫人不怀疑呢？

楚晏与沈二爷分开后就前往县衙，半路上想想不对劲，又改道出城去了。

以他对洛媱的了解，她躲人八成会躲到厂里去。

出城时，天已经全黑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拐个弯的功夫，随从就跟丢了楚大公子，正不知道如何跟老爷交差，背后一根棍子敲在他后脑勺上。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随从倒在地上。

雷豹辨认出跟踪者，与楚晏汇报：“家主，是沈二爷的随从。”

“哦，丢草丛里去！”楚晏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扒光了再丢！”

洛媱正坐在水磨坊里吃西瓜，刚听完衙役汇报沈二爷今天一天的行踪，就看到楚晏坐着轮椅进来。

她丢开瓜皮，洗了一下手，朝楚晏招手：“大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

“不谢，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要早做准备。”

洛媱翘着二郎腿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如今也只有两个办法了，要么我再死一次，要么想法子让我舅舅离开苍梧郡。”

“朝廷刚下的委任诏书，就算现在开始运作，想让沈二爷离开岭南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这半年内，他是一定会见你的。”

洛媱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干脆和他相认算了，只要他还有点人性，就不会揭发我，或许我们甥舅联手，还能坐拥岭南呢，到时候我娘也有了亲人，心情会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