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所言,那颗桃树本是前朝一位风流才子所种。才子本来也不风流,据说是为求学远游在外,回来时得知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早已另嫁他人为妻,悲痛之下便日日饮酒作乐,时间长了也自己酿酒,最后酿出了这泰安楼闻名遐迩的玉西东。

才子求而不得,相思而亡,女子得知此事后亦是悲痛不已,最终自缢身死,随之而去。

故事的最后,便只余芳魂一缕,日日徘徊在二人早年间定情的桃树下。

传说的真相不可考察,毕竟围绕着这颗大桃树编造出的故事太多,就算是才子和心上人的故事,都已是百年前的事情。

姜静行初次从人口中听到这故事时,觉得颇为可笑。

若二人真的情深似海,那男子为何不早早娶了心上人,反而是让她在家中苦苦等候。再说心上人,她连死都不怕,现在的家人和丈夫也舍得抛下,那为何当初不早做打算。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谁又知道才t子和心上人是否是真的为情而死呢。

在她看来,男欢女爱,鱼水之欢,本是人之常情,爱情不能战胜一切,相逢即是缘分。

若是双方都有情,那就痛痛快快的在一起,享一时欢愉,若是一方情意消散,挽回不得,那也就痛痛快快的分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省的拉拉扯扯,以后痛苦更深。

说到底,风流才子和痴情女子,或许只是两个有着不知情意深浅的男女,被世俗一步步推着往前走罢了。

姜静行看着眼神阴郁的陆执徐,觉得他也在被人推着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当年章皇后虽被迁回了凤仪宫,但宫权旁落,威信尽失,以至后来郁结于心,不过一年便早早逝去。

至于当年武德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她知道的信息太少,始终看不清晰。

但看陆执徐这幅样子,想来她当初的猜测也有几分可信。

武德帝想杀皇后的缘由是她,但整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存在。

比如身处后宫,又家世低微的韩贵人哪里来的本事和人手,将在宫外的太医一家灭门,又比如一开始就嚷着要废后的太后她老人家,为何后来再也没有出过面,那张明文废后的懿旨也成了一卷废纸。

风流才子和心上人是为情而死,那么当年章皇后又是为何呢?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还有儿子在的一国之后。

难不成是为自己身为皇后却无实权,只能幽居在自己宫殿感到愤懑,还是为丈夫不爱自己而伤痛难过以致哀伤过度?

自古以来,夫妻之间的仇恨不外乎感情淡泊,一方移情别恋,或是二人利益不均。

与武德帝相知多年的皇后,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丈夫和儿子身上,说不定就先一步看出了武德帝对臣子的绮思。

其实从章皇后嫁给武德帝后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聪明厉害的女人,而是如同风流才子的心上人,也如同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一样,从小学着什么叫做相夫教子,嫁人后也一心将丈夫当做自己的天。

所以当初才会没有哭闹,默默接受自己可能被贬为妾室的命运,在被诬陷之后,家人也无能为力之时,也只能靠绝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应当知道。”姜静行看向陆执徐,笑的坦然,“你母后的死与我无关。”

说到底,章皇后的死亡不是她所为。

她冷漠地想,陆执徐应该去怨恨陷害他母后的人,甚至是去怨恨冷眼旁观的武德帝,说什么也怨不到她身上。

姜静行太平静了,坐在对面暗自后悔的陆执徐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好笑了。

他盯着姜静行,问道:“你就那么确信?”

“我想真凶是谁,殿下早已知晓。”本来还不确信,但看小皇子还有心情反问她,那当年的事八成就和她无关了。

不过真相如何,姜静行不是很感兴趣,逃避可耻但有用,可眼下避无可避,虽不是适合当事人坐下来剖心详谈的时候,姜静行也不想再漠然以对。

她叹口气,对于男主的拉拢,稍稍松口:“说了这么多,殿下不妨说说是什么交易。”

“我不敢承诺国公什么,但可以承诺国公,靖国公府会一切如旧。”陆执徐敛容道:“只要国公在适当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姜静行挑眉,没问他什么算是适当的时候,只沉吟道:“一切如旧?臣好像亏了点吧。”

陆执徐心下稍松,不惧人欲壑难填,就怕对方无动于衷。他问道:“国公想要什么?”

姜静行淡声道:“臣只有一个女儿,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人父者总要想的更多,这世间多负心人,男人的真心赌不得,既如此,臣便只能希求女儿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第025章 第 25 章(二合一)

陆执徐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搭在膝上的手都隐隐爆出青筋。

姜静行只当没看见,问道:“殿下刚才说燕王不是良人,那殿下可自认良人?”

陆执徐毫不犹豫地拒道:“姜小姐貌美, 不缺良人相配。”

“难道殿下看不上臣的独女。”姜静行脸色微冷,“空口无凭, 殿下总归让臣看到殿下的诚心才好。”

原来人在气到极致的时候, 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 陆执徐便是如此。他闷笑两声, 眼角飘红,似是醉意上了头,“国公难道真能割舍爱女?”

娶姜绾?要是娶了姜绾,是不是还要叫你声爹!

姜静行, 你想都不要想!

陆执徐起身, 踱步走到姜静行身边, 弯腰靠近她,“有人说我眉眼肖母, 可容貌酷似他少年时, 我心中怀疑,今日便问问国公, 果真如此吗?”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臂的面容, 姜静行敲在桌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手指边是绿枝酒, 跳动的中指不慎打在冰凉的杯壁上。

这股凉意从指间渗入,一直凉到了她心里。

怪不得刚刚陆执徐要为她温酒, 这美酒的确不适合夜里饮用。

她拨开那只搭上自己腰封的手, 漠然道:“殿下醉了。”

陆执徐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扭头端过桌上的酒杯, 看着姜静行意味不明道:“总要让国公看到本王的诚意才好。”

姜静行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心里却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