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心中一惊,知晓此事事大,不得怠慢,收好信笺便退下了。

待安排好一切,姜静行覆手而立,踱步到窗前,凝神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发现已经没什么是她能做的了,只能寄希望于荆州的局势不要太糟。

不然,小皇子的假失踪,就要变真失踪了。

*

直到进了魏国公府,姜绾才知此宴办的有多用心。

胡绮楠亲自迎她进来,随处可见风亭池榭,又从城外引来泉水,以便曲水流觞。男女分作两岸,各家的贵女们妆容华美,弹琴作诗,观鱼赏花,情态各异,皆是一等一的佳人,男宾处也是雅声频频,偶尔两方有男女相视一笑,不知成就了多少良缘。

姜绾和朴玲先去拜见了陆筠,又拜见了几位夫人,才舒口气落座。不过姜绾还是没能脱开身,直到一日的夏日宴结束,胡绮楠都没能放她走,见此,她只好顺势玩了个痛快。

临近傍晚,靖国公府的车架才载着两人回来,姐妹两个有说有笑地进门,分开时候约好了明日赴宴的时刻,才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第121章 二合一,补更

得知姜绾回来了, 姜静行本想让人唤女儿过来,她也好说说一说装病的事,但听到回话的侍女说小姐笑容满面的回府, 此时正在用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装病也讲究个循序渐进, 她打算着明日先递个偶感风寒的消息上去, 第三日再避府养病, 脱身出京, 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况且魏国公府夏日宴办的热闹,还是让女儿先玩两天吧,也省的小姑娘心里藏着事,玩的不痛快。

姜静行这番慈父心肠不足为外人道也, 姜璇更是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照常用膳入睡, 一点破绽都无,反正某人应了自己去说, 她才不乱操心呢, 所以姜绾一晚好梦,无知无觉地睡到了第二日。

可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第二日一早, 天光破晓, 姜静行命人去府衙告假, 自己刚在床上躺下, 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靖国公府规矩不多却严谨,但只是对于下人而言, 靖国公对女儿的疼爱满京皆知, 平时舍不得女儿早起来问安也就很寻常了。

不过姜静行不在意,姜绾却很看重, 每隔上两三日便要来主院请安一次,正好就赶上了今个。

姜绾远远便看见主院几个一等侍女坐在廊下,走进一看,房门紧闭,竟是一向早起的父亲还未起身。

侍女屈膝给她行礼。

姜绾秀眉轻皱,细声问她们:“父亲怎的还未起身,可是身上不适,告假了?”

打头的侍女回道:“大人今早说头疼,许是昨夜吹了风,想小憩一个时辰,嘱咐奴婢们不要进屋打搅,姜管家知晓后,已嘱咐人去告假。”

昨夜夜间下了雨,夜风寒凉,因此姜绾并未多想,可她心里还是不渝,又不想怪罪到父亲身上,不由得严声敲打了侍女们几句,让她们以后悉心侍奉,关窗这种小事也要时刻注意。

侍女们连忙应下。

说完,她略带担忧地看向房门,问道:“父亲可唤府医来过了?”

侍女垂首道:“并未。”

姜绾眉头顿时皱的更紧,却也不想冒然扰了父亲安眠,站在廊下踌躇了一会儿后,她对身后的秋禾说道:“秋禾,你去秋霞院知会表姐一声,今日的夏日宴我就不去了。”

秋禾领命去寻朴玲,姜绾又吩咐几个侍女:“去将府上的大夫叫来,再让后厨备些清淡的吃食,一会儿父亲醒了,先让大夫问诊,再派个人去清晖堂叫我。”

侍女道“是”。姜绾又向主屋看了一眼,刚要转身,身后的花窗却吱呀t一声,露出窗后神色无奈的姜静行。

姜静行从没想到,有一天女儿太孝顺了,她也会苦恼。

她叫住姜绾:“绾儿,进来吧。”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姜绾立即转身,先惊喜地唤了一声“爹爹”,然后让侍女们照刚才的吩咐做事,才提着裙摆快步向屋里走去。一进屋,小姑娘便连声关心道:“父亲病了怎么也不让大夫过来瞧瞧,虽是小病,父亲也不能怠慢,父亲头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只是昨日睡得不好,用不着大夫。”姜静行盘腿坐在塌上,无奈一笑,她拍了拍身边,示意女儿坐下。

姜绾听了这话,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

软塌上铺着凉席,中间摆着茶几,她在对面落座,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气色还好,看着倒也无虞,只是和春日里相比,身形看着消瘦了些。

姜绾有些心疼,低声道:“父亲瘦了。”

“嗯?”听女儿说自己瘦了,姜静行低头看了看自己。

刚才起床起的匆忙,她并未更衣,眼下她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盘腿坐在塌上,确实比穿着层层衣袍要消瘦,不过还算正常。

她抬眼看向姜绾,觉得反倒是女儿瘦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比起刚把姜绾接回来的时候,现在好像高了些,原先还有些稚气的五官也长开来不少。

姜静行笑道:“我倒没觉得自己瘦,倒是你,我刚才听见你让秋禾去给你表姐带话,说是不去魏国公府了,昨日不是玩的挺开心吗,怎么不去了?胡家的夏日宴还有两日呢,那胡家五小姐不是你好友吗。”

听到这话,姜绾露出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低头用白嫩的手指搅了搅帕子。

比起和一群闺阁女子吟诗作对,她还是更想陪父亲待在家里。

父亲已经许久没陪她看书闲聊了。

不过等姜绾抬头面对姜静行时,又是一副温婉的笑颜,她笑道:“宴上也不过是和人吟诗作对,无趣的很。今日父亲难得在家,不如好好休息,先将案牍上的文书放一放,朝中工臣矜矜业业,父亲闲暇一日又何妨,绾儿也在家陪着父亲,下棋作画,或是去后院钓鱼,都好。”

看着女儿开心的笑颜,姜静行察觉到她心底的期待,不由感到愧疚。

最近她各种事务缠身,心思多半放在陆执徐身上,仅剩的几分还要应付武德帝和各方势力,的确许久没关心过女儿了。

姜静行想到那日,陆执徐问起姜绾的婚事,却被她一言否决了,随后二人说起让姜绾科举的事,陆执徐劝她问问姜绾个人的想法,她嘴上虽然应了,却并未问过姜绾将来想做什么。

此时她再想起这件事,觉得不如问一问。

姜静行斟酌如何开口,她知道女儿在府外的生意做得不错,也时常练字作画,不禁细想,姜绾是对商贾之道感兴趣?还是想做个才女?或是真如陆执徐说的,想与一良人白首?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哪样是姜绾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