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各处都有门禁和内侍看守,胡善祥也不敢跑得太远,又不认识路,七拐八弯的,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太子宫外的小花园里,自己一个人躲在假山洞里默默流泪。
当时还是冬日,到了晚间尤其的冷,天寒地冻,还刮着北风。
胡善祥还没哭一会儿,就被冷得打了个喷嚏,刚巧就让看书看得无聊,在屋里又嫌暖炕烧得太热本就燥的慌,身边还有个不停叽叽喳喳的孙妙涵烦的不行,借口出门吹风安静片刻的朱瞻基给听到了。
“什么人?出来。”
好在朱瞻基也不喜欢太多人围在身边伺候,听见喷嚏声也不叫人,还大着胆子将人喊出来。
当时的胡善祥心里就是一紧,下一刻漫天的后悔涌上心头,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命只怕就保不住了,被当刺客抓住估计死活不论了。
算了,算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吧,反正前世已经死过一回了,今生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赚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亏了,而且万一死了之后还能再回前世呢,这么想着,心一横,胡善祥直接从假山山洞里钻了出去。
“你是新入宫的小宫女?”
“你是新入宫的小内侍?”
第5章 你准备勾引我? “你是新入宫……
“你是新入宫的小宫女?”
“你是新入宫的小内侍?”
朱瞻基被孙妙涵频繁的来找他烦的不行,随便披了一件大氅就出来了,因为年纪小,长的也偏秀气了些,和胡善祥白日里在宫正司学宫规时候见过的小内侍相差不大,便先入为主的松了口气。
而朱瞻基只觉得这大概就是道衍禅师姚广孝给自己批命时说的桃花劫了吧,避开了烦不胜烦的孙妙涵,好容易出来清净片刻,没成想误打误撞的又要英雄救美了?
看着小宫女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和眼角的泛红的痕迹,朱瞻基觉得道衍禅师算卦还真是有一手。
胡善祥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来的,浑身散发着慷慨赴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气势,出了假山,看到眼前的小内侍,顿时心气一松,那骨子英勇就义的劲儿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我不是内侍。”朱瞻基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反驳,再然后,不等胡善祥反应便解释道:“我是跟着太孙的锦衣卫。”
胡善祥睁大了眼,根本不相信朱瞻基的说辞,抽了抽嘴角,心想:这是觉得她年纪小,好糊弄?
见胡善祥不信任的目光和一脸你驴我的表情,朱瞻基心思急转,给自己找补道:“皇上觉得太孙年纪小,身边自然要跟着锦衣卫护卫,但年纪太大的和太孙玩不到一块,所以找了几个和太孙年纪相仿的大臣家的孩子,让他们跟随在太孙身边伺候。”
朱瞻基很有几分急智,说的理由让胡善祥觉得虽然有点离谱,但也不是不能相信,毕竟永乐帝朱棣可是出了名的爱这个好圣孙,历朝历代哪有皇帝让孙子手握兵权的,但永乐帝就肯了,还给皇太孙的军队起名‘幼军’,待遇也只比锦衣卫和金吾卫低一等。
所以,眼前的小内侍所言,胡善祥觉得十之八九是真的。
现在的胡善祥相信了,但当胡善祥与皇太孙再一次正式见面,揭穿了这位小内侍的欺骗后,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呵呵,小内侍?小锦衣卫?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胡善祥的眼睛还因为委屈而哭的红肿,白嫩的小脸也因为挨了胡善围的一巴掌肿了起来,脸上、身上的狼狈在冬日的月光下让对面的朱瞻基看得越发清晰。
这是被人排挤欺负了吧?
小小年纪的朱瞻基这样想着,朱瞻基从小就被永乐帝带在身边,永乐帝北伐的时候,朱瞻基也要随军,时而被汉王朱高煦和站队汉王的军官挤兑的气急败坏,很想破口大骂和对方拼了,但皇爷爷教导他为储君需喜怒不形于色,于是朱瞻基只能默默忍下,回头找机会将对方打击回去。
朱瞻基有被人欺负就打回去的经验,但从未有过哄女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因为被自以为是未来太孙妃的孙妙涵烦的不行,突然想起跟着老师学功课之余无聊之下看得话本中的一句话,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
“你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是要勾引我吗?”
不是朱瞻基突然大男子主义的自信,更是最近一段日子,因为他不理会孙妙涵的纠缠,孙妙涵就总是当着他的面假哭,然后转回头去找他母妃告状,接着太子妃就会把人丢过来让朱瞻基把人哄好。
朱瞻基已经十三四岁了,模糊的知道女子这种表现大概就是女官们所说的欲擒故纵,因此时常对孙妙涵微大放厥词说自己绝对不会被她勾引。
胡善祥惊讶地瞪大眼睛,回过神又眨呀眨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朱瞻基,什么感伤、委屈都消散了,只觉得自己脑门冒出三道黑线,并且有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这是?大男子主义妄想症?
朱瞻基见胡善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一副看傻子似得表情,惊觉自己很大程度上说错了,对方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否则刚一见面,她就该给自己请安,然后吓得跪地求饶了。而眼前的小女孩却是一副遇到陌生人的表现。
“谁会勾引你这么个……”小屁孩啊!
胡善祥鄙视的看了朱瞻基一眼,看在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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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没有人身攻击。
“你为什么哭?是被人欺负了吗?”朱瞻基看着胡善祥脸上红肿的手指印若有所思的问道。
既然让自己遇到了,那这个闲事他就非管不可了,因为是在东宫周围遇见的,朱瞻基还以为是新进东宫的小宫女,就下意识的将人归在自己麾下,想着自己的人怎能被人给欺负,一定要去给她出头才行。
“不是。”胡善祥摇了摇头,心里面委屈,也是觉得朱瞻基面善心地还好,刚刚恸哭一泣,心房松懈了不少,便说道:“我不想在宫里了,我想回家。”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姐姐送我回家呢?我不想当女官了。”
胡善祥虽然心知进了宫想离开难上加难,但是想想又不犯法,于是怨念就脱口而出。
“我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信我姐姐的鬼话连篇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有姐姐啊?”朱瞻基惊讶地问道。
“嗯,我叫胡善祥,我姐姐叫胡善围,是宫里的尚宫女官。”胡善祥点点头,说了自己现在的名字,和姐姐的官职。
“原来你就是胡尚宫的妹妹啊?”朱瞻基意味深长的道。
这宫里的消息都瞒不过执掌后宫之人,少一个以后也可能看不到了,也就不必在乎,但是多出一个人,那就引人注目多了。
外祖母彭城伯夫人给他送了个小青梅孙妙涵,长的美艳秀丽,胡尚宫身边也多了个据说小小年纪就以贤德闻名,并且出生时伴有祥瑞的胡善祥,前几天他娘太子妃还拿这个来打趣他,说要把这两个人都留给他做媳妇,可把朱瞻基给下了个够呛。
你是专门跑这里来堵我的?
朱瞻基很想这么问,但看了看胡善祥脸上愈发红肿的巴掌印,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让对面的人脸面尽失,只是再也没了继续谈下去的欲望,失望的看了胡善祥一眼,低声说道:“趁着没人看到,你赶紧回去吧,被发现你在宫里哭,是要送到宫正司受罚的,即使你姐姐是胡尚宫也救不了你,毕竟宫规森严,她更是得以身作则。”
说罢,朱瞻基便准备转身就走,只是临转身前,看着胡善祥因为在假山里哭泣而染上的灰尘,还是把身上的帕子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