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音含了些讥诮,“爬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ROY附耳过去,听他的吩咐。可JIN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仰着头,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流淌时的鼓动。

天气有些冷了,我恍惚中醒来过几次,可试图起身时,便立刻感觉到寒冷。于是我只能又钻进被窝里睡去,在这样断续的睡眠之中,梦也是断断续续的,都是些过去的事。

或者说,都是关于陈行谨的事。

在六城和家的佣人房住时,在我还更小,小得还会老老实实完整老师布置的作业时,陈行谨经常来我房间。那是个床靠着衣柜,衣柜靠着书桌,书桌前对着窗,窗外是高高的灌木丛的房间。

我写作业时,他就会躺在我床上看书。他大我几岁,身量却高很多,蜷缩小床上时,两条腿就会挤着我的椅背。他明明在看书,但只要我支着脸发呆,他就会用脚顶住椅子踢一下让我回神。

次数多了之后我也很烦,直接一跃而起,踩着椅子跳上床抱着他的手就咬。但那次反抗让我很挫败,因为陈行谨就任由我咬,就算咬出了血,他也只是握着书看我。

我松开满是鲜血的嘴时,他说他有传染病,会通过血液传染那种,并且告诉我我会浑身瘙痒到处是包还会流血。那件事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具体的已不敢再回想,可惜梦境强迫我回顾我以泪洗面的那个晚上。

当然,我梦到的更多的,还是上中学的时候。

陈行谨浑身是伤,带着很多血的时候,总会来找我。他总是冷着脸,用他那具清瘦却高挑的身体挨挤着我睡觉。

我不喜欢问,也不想关心他的事,可是我猜得到,他或许是为了某些事长期熬夜监视。我并不喜欢和他接触,我讨厌他身上的味道,可他从来不管我的喜欢与否,只是给我塞一把带血的钱。

但那对我来讲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因为我们都是alpha,信息素的对抗让我人生第一次理解到什么叫钱难挣屎难吃。

如果到这里我还可以忍受,那么后面的梦,终于让我挣扎着想要醒来了。因为在梦里,我开始高强度刷碗了。

陈行谨这个贱货做饭做的饭巨难吃,像是一团湿漉漉的水泥,而我在接受水泥的浇灌后还要洗碗。我很爱偷懒,吃完饭后喜欢把碗堆在一边。他从来不管我,直到没有干净的碗的时候,他才会蹙起眉头,把我拎到厨房洗碗。

每到那时,我都会十分绝望,因为我要面对的是一大堆如同水泥一般黏在碗上的糊状物结晶。

这个梦比前面的梦都要更难熬,因为这个梦太色香味俱全了,柠檬的味道酸得我流眼泪,也让我鼻子痒痒的。它簇拥着我,又裹挟着我,水池里的碗一个又一个地泡着,而手边的碗仍然像一座高山一样俯瞰着我。

时钟一分一秒过去,手边的碗一个也没减少,我却越来越累。

我努力搓碗,越搓越着急。

救命,我洗、我洗、我洗不完了!

时钟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快,我的汗水越来越多,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也正是这时,我睁开了眼。

窗外,夜色如墨,星星稀疏,风吹入窗内带来一阵湿冷。

……还好,是梦。

我缩了缩身体,却骤然发觉梦魇一般的洗洁精味没有散去,浓重得我想打喷嚏。什么味道?在哪里?我正疑惑,却又感觉到怀里抱着温度极高的柔软,我低头掀被,看见有人躺在我的怀里,白色的发丝几乎铺陈在身下。

我盖上被子,又掀起来,又盖上。

反复多次后,喀左尔被冻醒了,他动了动身体,睁开了眼,又冷漠地望着我。

我:“……”

不是,你冷漠就算了,冷漠地躺在我怀里,我被窝里是什么意思?!以后你还敢冷漠着干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我火速蹬腿,迅速扯过被子抱住自己靠着墙,“我草你怎么在这里?”

喀左尔像是感到了有些冷,动作很缓慢地扶着床,坐起身,凌乱的白发还黏在脸上。他张了下嘴,道:“我很冷,很困,很饿,还很累。你没有给我安排房间。我想睡床。”

他又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你现在应该在教会。”

喀左尔垂下了白色的睫毛,道:“我不想回去。季时川说我应该留在这里。”

季时川你有病吧!你怎么还替我留牌子呢?!

我张大嘴,睁大眼睛,又道:“为什么?”

“他们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回答后,季时川说这次会议会进行很久,又说我需要留在这里配合你进行后续的行动。”喀左尔毫无感情地叙述着,又咬了下唇,有着些不安,他道:“他还说,你很糟糕,是因为我说的话,所以我有必要留下来。”

我:“……你回答了?”我抓到了重点,又道:“真是奇了怪了,你听许琉灰的话。也听季时川的话,怎么一到我面前,一会儿吻我手指,一会儿要做饭,一会儿要冷脸,一会儿要生气?”

他的距离感总是让人费解。

喀左尔曲起了腿,手指将床单抓出褶皱,垂着睫毛,“是你对我不好……”

他又道:“你总是在训斥我,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明明取代了他的位置,可是他可以做的事你都不让我做。明明我没有再做那些事,你却要拿我当人质,扯我头发,骂”

“行了行了你别再重复那些了。”我连忙摆手,又抓了下头发,道:“你知道和人相处的正确距离是什么吗?”

喀左尔抿着唇,像是有些迷惑,“这样不正确吗?”

我:“……教会里的人既然需要你守贞,难道他们没教过你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吗?教会没有教的话,和家的人也没有吗?”

喀左尔又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他们守着我,不让别人和我说话,也不让别人接近我。”

我:“……那亚连呢?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喀左尔摇了摇头,粉色的眼睛逐渐有了困惑,几秒后才道:“其实只说过几次话。”

我:“……那你为什么会帮亚连和我出逃?”

喀左尔道:“他说他想要自由,他觉得我应该理解他,所以让我帮他,如果不帮他的话,他不会放过我和教会的。我想了想,觉得自由很重要,所以帮了他。”

等下,这是霸凌吧?!

我几乎能想象到亚连的表情,高高昂着的脑袋以及命令。

我又道:“你们之前说过几句话的话,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