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的手顿在了半空,不受控地颤抖起来。昨夜撞倒的那个醉汉,眉梢有没有胎记来着?
林沛心如擂鼓,菩萨保佑,可千万别有啊。
江元笑道:“沛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沛停下了求神拜佛,摆摆手,苦笑道:“没。”
想起来了,有的,那醉汉是有胎记的,黄豆大小,也是在眉梢位置。人高马大、关山村、胎记,都对上了,估摸着,那醉汉就是李文轩没跑了。这下完了,肯定被那霸王给记恨上了。
“咦,沛哥儿,你厉害呀,还存了私房钱!竟然没被你那恶毒后么寻摸去。”
林沛看着江元指尖的银子,傻眼了。
这银子,哪来的?他全部身家也就十来个铜板,根本没有这样的银子才对。
正此时,捡包袱的记忆钻进了脑海,林沛双目睁大,心里一沉。
这...不会是,那个酒鬼的吧?好像,是的。
林沛都没力气维持着站立,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心径直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这梁子结大了。
第4章
林家没有再来闹,对此,林沛还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按照后么那掉进钱眼里的德行,怎么可能就这样不管他了,应该会千方百计把他抓回去才对。
因此,林沛依旧悬着心,生怕后么又想出什么损招儿,打他个猝不及防。
直到张家出殡结束,林沛悬起的心这才落下了几分。待将路引这些落实下来,林沛终于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小哥儿不似汉子,没有上族谱,把林沛迁到关山村,不必惊动林家宗族,自然也没费什么力。
于是乎,张家少爷出殡后的清晨,乔装打扮过后,脏兮兮还带着伤的林沛,衣衫褴褛、有气无力地拍响了江家的院门。
“你们听说江家那事了吗?”
“哎哟,听说了。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他那侄子,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前两日林家还有脸来江家闹,我瞧呀,那两口子还真是贼喊捉贼。”
“可不是嘛!我远房表弟的小姨子就是林家坡的,听她说,那孩子没少被他后么收拾呢。这回也是命大,那小姨子亲眼见着的,人都被丢进棺材了,硬是给爬起来跑了,这才来投奔的江家,要说啊,也是命不该绝。”
“那孔翠莲怎么还敢收留这孩子,不怕林家人再来闹吗?”
“到底是亲侄子不是,哪里忍得下心,再说了,人不还有个在衙门当差的女婿嘛,大不了,抓了林家人打板子去。”
......
这几日,林沛和江家人全是关山村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拍门这一出,是林沛提出来的,光明正大地投奔姨母一番,免得姨母遭村子里的人闲话,说她之前就藏了人。
其一,不能让姨母因为他,被别人诟病。
其二,也算是为他今后在关山村生活做个铺垫。
再者说,那些人亲眼见了他的惨状,多少都会同情他,帮着他骂那恶毒后么一两句。以后即便阿爹和后么他们再来江家闹,村子里的人不说帮忙,肯定也不会轻易听信后么的鬼话。
有些话也是他叫姐夫帮着传开的,揭露一番后么的所作所为,免得有些老人骂他不孝顺。没承想,就简简单单的一个逃婚,都被村民们传出花来了。
江元抱着碗,乐不可支,“沛哥儿,如今,外面都把你传成死而复生了,说你阿么不忍见你受苦,三拜九叩地求阎王爷开恩,饶你一命。阎王爷被感动,这才允你还阳。他们说得可邪乎了。”
孔翠莲也跟着笑:“哎哟,这些人真是,编得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林沛夹起眼前的小青菜吃了一口。
心里暗道:说不准呢,也许真的是阿么在天有灵,这才给了他逃婚的勇气,也给了他漫天的好运气,保佑他今后能活在姨母的羽翼之下。
“呐。”
手中的饭碗一沉,林沛定睛一看,饱满的饭粒上铺满了油滋滋的肉片。
孔翠莲端着菜盘,继续往林沛碗里拨,直到把林沛的碗都装得小山似的,这才停下筷子,然后她把肉菜挪到了林沛跟前。
“多吃点,别只夹自个儿眼前的菜,想吃什么,放开了胆子夹。”
“嗯。”
林沛垂着头,凝视着手中的饭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你推我挤,还冒着一股子诱人的香气。香气钻进鼻子里,直勾得人鼻头发酸,色泽红亮的肉片一点点变得模糊,林沛控制好半晌,没控制住,泪水哗啦啦滚落了下来。
从小到大,也只有姨母会关心他有没有夹到菜,还把肉都放在他跟前,生怕他夹不到。。
“哭什么呢,你这孩子。”
林沛急忙擦去眼泪,唯恐坏了江家人吃饭的兴致。
“没事,我就是高兴的,谢谢姨母。”
说罢,林沛捧着饭碗,闷头吃了起来,一大口又一大口地往嘴里送,吃得两腮都鼓鼓的。
孔翠莲怜爱地看着林沛吃饭,只恨自己没早些将侄子接来江家过活。
这孩子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了,话不敢多说,菜不敢多夹,还总是抢着干活,想是被打骂怕了。
这该死李佳,该死的林大缸!孔翠莲心底又咒骂了两人几句。她端着碗,瞧着林沛狼吞虎咽的模样,心尖有些刺疼。
罢了,如今也算不得晚,往后,他们一家子人好生过日子,早日叫沛哥儿忘了在林家的糟心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