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报何时了,劫劫相缠无尽期。母亲累了,你且退了吧!”
萧南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显然,母亲已经不愿再与他过多言语。
或者说,父王死后的这八年里,他的母亲很少与他直视,亦是很少交流。
“那……母亲早点安歇!”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母亲并不想让他复仇,从八年前到现在,皆是如此。
或许,是母亲忧他与天启皇朝对抗,恐有性命之忧,不愿他活在仇恨之中,可是,父王无辜身死,身为他唯一的儿子,他又怎能放下!
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神龛前的蒲团,月光将母亲的影子拉得老长,与神主牌位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极了当年父母并肩立在梨花树下的模样。
萧南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祠堂。
关门时,他的指尖微滞,祠堂内母亲的木鱼声隔着木门,似要敲碎他胸腔里积压的冰碴。檐下羊角灯明明灭灭,烛影摇碎他眉间霜色。
每来此处,他总觉得心头压着半块残碑,刻满了往生咒与未亡人。
忽然,眼前人影晃动,抬眸,傅云卿正倚着月洞门,笑眯眯地望着他:
“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萧南晏垂眸未语。
“唉,你这母亲真是的,自你父王走后,她的魂也跟着没了。整日吃斋念佛,有什么乐趣?”
“滚!”
萧南晏抬步便走,懒得搭理他。
傅云卿倒是个好脾气的:
“得得得,又惹你不高兴,我不说还不行嘛,那就聊聊你和那个死丫头。你俩这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瞧你整日总霸着她的身子不放,看来,食髓知味喽?这处男一沾了腥,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傅云卿,你若想死,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
傅云卿嗤笑一声:“啧啧啧,我倒觉得你自从破了身,愈发有了股人味儿。依你以前的性子,决不会饶了蔓萝那个骚蹄子!看来,枕头风一吹,比什么都强……”
话音未落,空气中一股冷风骤然而至,傅云卿吓得撒腿就跑,嗖地一下子,跃到屋脊之上,这才避开了萧南晏一记重拳。
他拍拍砰砰直跳的心脏,破口大骂:
“萧南晏你个王八蛋,难怪蔓萝骂你是煞神,还连累了本公子。若不是你让我研究那灼心丹,我能丧尽天良干这缺德事么?她还说要是知道谁研究的非阉了他不可,这骚蹄子说得出做得到!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萧南晏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冷冷抛下一句:
“以后,不必再送来灼心丹!”
第43章 奴婢在此听候王爷差遣便好
暮春四月,芳菲未尽。
为迎接皇帝赫连琮五十大寿,整座京城仿佛被精心雕琢过一般。
主要街道都进行了清扫,地面一尘不染,道路两旁,装饰着象征祥瑞的红色宫灯,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飘舞。
京内达官显贵,王公贵胄,各地赶来参宴的官员,甚至还有诸侯国以及邻国使者,人潮汹涌,携家眷入宫赴皇帝寿宴。
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少不了摄政王萧南晏。
萧氏与天启皇族世代相交,可是近些年,双方仅维持表面和睦,皇帝赫连琮对他的权势如鲠在喉,一直妄图褫夺其大权。
自萧北承死后,一部分兵权已被赫连琮收回,但是南锐大营仍死死捏在萧南晏的手中,他的二十万人马,就驻扎在天启与南昭的边界忻州,咽喉要塞之地,牵制天启,亦震慑南昭。
任赫连琮想尽办法也无法夺回,这也是他始终不敢明着动萧南晏的原因。
双方各有权衡,明争暗斗,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表面上,仍是君贤臣恭。
所以,萧南晏若是缺席,无疑会让赫连琮疑心,所以,他早在数日前,便为赫连琮筹备寿礼。
他为赫连琮准备的,是一尊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寿星像,玉质温润,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天色未明,他便已身着玄色蟒纹朝服,在寒枭 、夜刃的护卫下,出了府门。
此次的随行婢女,正是夕颜。
蔓萝也想一同前去,被萧南晏制止。
作为王府四大死士首领,蔓萝和夕颜武功各有千秋。
不过,蔓萝尽管提出,她可以易容出行,不会被楚烬认出,但萧南晏知她机智有余,稳重不足,远不如夕颜行事内敛,此次入宫只以祝寿为主,萧南晏不想再生事端。
蔓萝翻了个白眼:萧南晏这个狗东西真是小气吧啦的,还记仇不成?不让去就不去!皇宫有什么好看的,明着不让去,暗里她都溜达过数次!
皇宫内务库里的那些财宝,她都不知道顺出多少了,那些个大内侍卫个个废物的紧,岂能防得住她?
一个个的都不在王府,简直不要太爽,她刚好可以趁着他们入宫,溜到绮云阁,找吟春、玉澜两个小宝贝儿好好叙叙旧。
想到那两个嫩得掐得出水的小美男,她不禁心猿意马。
……
出了府门,有侍卫端来上马凳,萧南晏一撩袍摆,俯身上了马车。
寒枭、夜刃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二十余名侍卫,护在马车左右。
夕颜正准备翻身上马,忽然,轿帘微动,萧南晏磁性的声音从车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