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今天许老头许老太发作了一通，许素馨心里的气顺了，过段时间就能借坡下驴原谅他和周云霞了。

这么一想，孙卫国心里的憋屈瞬间被一丝侥幸取代。

他脸上重新挤出一点笑容：“姥爷说的是，大舅要忙正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妈，我们先走了，改天我和云霞再去家里看你。”

孙卫国边说，边对许素馨露出一个笑容。

说完，他也不等周云霞有所反应，一把拉起她，和还在发懵的两个儿子：“小阳小辉，咱们走了，跟太姥姥太姥爷还有姥娘他们说再见！”

孙阳孙辉嘴里还塞着牛肉，听说这就要走，孙阳又赶紧拿了个鸡腿在手里，抹得脸上身上都是油，看上去别提有多狼狈了。

周云霞被孙卫国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连道别的话都忘了说，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几个耳光。

明明她是妈最疼爱的孩子，每次只要家里炖了鸡汤，妈自己不吃都要喊她回去喝上一碗，咋现在她就变成妈的眼中钉了呢。

许家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孙卫国一家仓皇离去的背影，谁也没说话。

许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许老太则拍了拍许素馨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

许素馨看着那消失在村口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

孙卫国那点侥幸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想和缓关系？做梦！

她许素馨，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菩萨。几百块钱绝对不够弥补孙卫国和周云霞对她造成的伤害，她倒是想看看，城东大浴室那个赌钱的窝要是被人端了，孙卫国这个科长还当不当得下去！

她只是太忙，腾不出手去折腾这些事，没想到孙卫国竟然还追到许家村膈应她。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

大年初三，年味还未散尽，许素馨就带着一家人，告别了许家村的父母兄嫂，踏上了返回县里的路。

许素馨打算在工地和玻璃厂正式开工之前，先把家搬到新房子那边。

酱油厂这个家看上去没啥值钱的东西，但要真的细收拾起来，还是要好好折腾上几天的。

两辆三轮车装得满满当当，全是许家自家种的粮食。

用许老太和宋春兰的话说，反正许素馨去外面买米也要花钱，还不如用自家的米，这样盒饭的成本还能低一点。

许素馨知道，这就是个说辞，家里人就是想要变着法子贴补她。

三轮车吱吱呀呀地驶过乡间小路，慢悠悠地驶进酱油厂那条熟悉的巷子。

几天不在家，巷子里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各家门口多了些鞭炮的红纸屑。

三轮车刚在家门口停稳，许素馨和周云强正往下搬东西，转角处就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

李梅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的棉袄沾着油渍，脸色蜡黄，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比年前看起来瘦了一圈，也憔悴了许多。

她一出来，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就死死盯住了刚从三轮车上下来的邹星。

邹星穿着许素馨给新做的碎花小棉袄，一张小脸埋在红围巾里面，看上去可爱又讨喜。

平时总是乱糟糟的头发，也被许志萍梳得整整齐齐，两个小辫子上面还别着许素馨在百货大楼给她买的红色玻璃丝头花。

和年前那个瘦小畏缩、头发枯黄的小女孩一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狗皮膏药

“好你个白眼狼！”

李梅的掐着腰指着邹星，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了邹星脸上，“在别人家过了几天好日子，连亲娘都不认了是吧。大过年的，不声不响就跟着人家跑了，我还以为你是被人拐走了呢。我真是白生你养你这么大。”

跟在许素馨身边，家里的大人不管说什么，都会对好声好气地和她。

时隔大半个月，突然又挨了李梅一顿骂，邹星有些发懵。她的小脸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就往许素馨身后躲，生怕李梅一言不合又把她拖回去打一顿。

许素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的小米，把邹星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李梅：“李梅，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李梅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声音更加尖利。

“许素馨，你还真是会装好人，不声不响就把邹星带走了，我忙不过来想找人搭把手，立案这个死丫头的影子都看不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看这个死丫头能干活，想把她养在身边给你干活嘛。你别以为你给她吃点好的，把她养的胖点，我就不知道你的歹毒心思。”

李梅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来。

一开始她心里存了赌气的心思，既然妇联的那个什么姚主任拉偏架，许素馨又乐意把邹星养在身边，她就当家里少了张嘴吃饭。

可等她真的干起家里那些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那么离谱。

家里堆成山的脏衣服没人洗，地也没人扫。

要知道，这些之前可全都是邹星的活。

她累得受不了了，邹浩还不允许她抱怨，用他的话说，邹星现在之所以被留在许家，都是她这个当妈的造的孽。

偏偏过年这几天，家里的活多的做都做不完，她就是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邹浩就把她狠狠打了一顿。

打完还要骂她，没有邹星一个七岁的孩子管用。

说着，李梅猛地撸起露出袖子，露出手臂上那几块明显的青紫淤痕，“要不是因为你把这个小讨债鬼弄走了，我会被邹浩打成这样吗？”

蔡晓春听见李梅歇斯底里的人动静，打开房门冲了出来，坚定地站在了许素馨身后。

大有一副李梅要是敢扑上来发疯，就和她动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