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慕从睡袋中挣扎出来，揉着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才四点半。

乔慕头顶上睡出了一簇冲天呆毛，季槐序伸手帮他捋了捋，道：“你不是说，想一起看日出。你看。”他将帐篷一寸寸拉开，从那方形的出口望出去，海天交界处有一抹亮光，云层染上微红。

“哇！”乔慕感叹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遥远的海平面上有几只小船正随波飘荡着。

清晨的海风略有凉意，两人相互靠着坐在沙滩上，乔慕将头倚在季槐序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望着光芒渐胜的天边，今天的云有些厚重，在天空中飘动成各种形状。

时间一点点流逝，世界逐渐亮了起来，可是一团巨大的云逐渐聚集在太阳前端，光芒被掩盖了。

“应该还有十分钟天就亮了。”季槐序轻声道。

“可是，太阳好像被那朵云挡住了。”乔慕指着天边那朵镶着金边的云。

“会从那朵云上升起来的。”

“真的吗？”乔慕下巴抵着季槐序的颈窝，用额头蹭着他的脸。

“乔慕，”季槐序觉得痒，缩了缩脖子，“我想听你唱那首歌。”

乔慕静默了几秒，那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海浪起伏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声。

“好，要认真听才行。”乔慕牵过他的手，玩着那漂亮的手指，“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海浪给他伴奏，礁石打着节拍，乔慕的声音不大。但季槐序听得非常清晰，身体不自主地随着歌声微微摇晃着。

他喜欢这首歌，听了一次便记住了，他低声哼着曲调，伴着乔慕。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

乔慕突然停下，尾音里已有隐约的哽咽。

季槐序记得，下一句是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他用力握紧了乔慕的手，来抵御骤然剧痛的心脏。

乔慕只是盯着天边越聚越多的云，太阳的光芒几乎被完全遮蔽了。

“槐序，我们真的可以看到日出吗？”

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太阳完全躲在了云层后，季槐序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品尝到了抗争不过命运的无力。

海上天气变幻无常，前一面还是晴空万里，下一面便是乌云滚滚，雷电交加。

远方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岸边蔓延，两人急忙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露营用品。

乔慕将整理好的包背上，已经有豆大的雨滴坠落在沙滩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乔慕拉住季槐序的手，笑着说道：“跑两步。”

季槐序跟在乔慕身后飞奔，大雨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他望向身后时，是即将被危险追逐打击的紧张焦急感，看向身前时，却瞬间被灌注了大量的勇气和力量。

季槐序想起乔慕的初次告白，雨夜被他牵着一路狂奔，什么都看不到听不清，只能依赖着乔慕的牵引，心又一次急速地跳动，一个大胆到惊世骇俗的想法忽的冒了出来。

因为对这里不熟悉，而岛上景物又比较类似，乔慕跑的太快一时没注意分辨，就走错了路。

路的尽头是一座有些老旧的教堂，两人冲上楼梯躲到屋檐下的下一刻，倾盆大雨倾泻而至。

跑了许久，他们都有些气喘吁吁，相互对视一眼，眼角眉间都是笑。

这个教堂似乎已经被废弃了，门窗上结了大片的蛛网，乔慕试着推了下门，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在空气中扬起一片灰尘。

教堂顶部和四周墙壁上都装饰着花窗玻璃，由各种颜色拼接而成，格外美丽，只是由于下雨和长时间积灰略显暗沉。

教堂两边放着两排木椅，沿着中间的红毯向前，就是一个大型宣教台，那里有一扇拱形玫瑰花窗，紫色和红色落墨，期间缀着点点金色。

乔慕心中微微一动，这里很像他梦中的场景。

拂掉木椅上的灰尘，乔慕将背包放下，旁边季槐序正仔细欣赏着墙壁上的壁画。

“槐序，”乔慕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双手，“可以将戒指先给我一下吗？”

季槐序的手微微一缩，有些紧张，问道：“要做什么？”

乔慕心中生出歉意，但也软成了一片，他只是神秘地笑：“先借我用一下，我有个心愿，你可以帮我完成吗？”

“什么心愿？”季槐序看了看乔慕的神情，有些犹豫地摘下戒指放在他手心，还强调，“这是我的，你不能拿走或者扔掉。”

“我不舍得。”乔慕安抚道，“你先在这里背对着我，我要准备一下，一会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转过来，好吗？”

季槐序乖乖地地拿了点头。

过了许久，身后的动静渐渐小下去，手机播放的音乐声响起，声音不大，在空荡荡的教堂里却回荡的那么清晰，几乎震耳欲聋，那是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前奏响起时，季槐序忽的顿住，他有些紧张地握住手，乔慕温柔的呼唤在身后响起时，他几乎要颤抖起来。

“槐序，转过来吧。”

季槐序缓缓地转过身去，地下的红毯被清扫过，暗沉褪去，露出原本鲜艳明亮的红，上面撒着五颜六色地不知名的野花。

远处乔慕站在玫瑰花窗正中，正满含笑意和期待地冲他挥手，衬衫上的金毛随着他的动作似乎笑的更欢了。

季槐序微微睁大双眼，他也曾参加过同事的婚礼，他知道乔慕的心愿是什么了。

“槐序，到我这里来。”

在神圣而庄重的音乐中，季槐序迟疑着迈开脚步，乔慕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也抛开了心中一切杂念，越走越快，到乔慕面前时差点刹不住撞到他怀里。

乔慕失笑，忙扶住他不稳的身体。

“槐序，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乔慕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询问，不给季槐序一丝一毫的躲避机会。

季槐序的睫毛有些慌乱地颤抖，他躲不开乔慕目光的包围，可是他的心是怎么说的呢？